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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山花红艳艳。
春寒陡峭,这天下午,宁静的卧龙镇外迎来了一支送亲的队伍,声势好大,只闻那唢呐声,鼓声遥遥传来。一百多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前行着,队伍中一顶八人抬大红花轿最是显眼,一路引得人群驻足旁观,乐声,人声,热闹非凡。
「谁家取新娘子咧,好大的排场啊。」聚雨轩的雅座内,三个文士打扮的青年也被楼下而过的热闹给打断了交谈,其中一个瘦高蓝衫青年耐不住好奇地询问道。
「呵呵,辰风兄,如果小弟所料不差的话,该是留玉阁的那一位了,算算日子倒也是这几天。」说话的是蓝衫青年左手边一位头戴文士巾的黄袍青年。
「啊?文起兄,难道传闻是真的?」另一位白白胖胖的青年急道。
「什么什么,你们两位在说什么?」被唤作辰风兄的蓝衫青年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位好友。
「辰风兄,你饱读诗书,久不出门,对于风月场中自是知之甚少,刚才我与圭凤兄所谈者乃是咱们杭州第一奇女子也!」此三人正是曾经名噪一时的梅花七君子中的三人,陈曦,字文起,孟有文,字辰风,安淡水,字圭凤。由于其七人皆出身南山梅林,故世人敬称为梅花七俊杰。
「哦?如何奇法,小弟愿闻其详。」孟有文微微一笑,只当市井流俗来解闷。
「辰风兄,你呆在家中久已!」安淡水撇撇嘴,他对孟有文的表情很是不屑。
陈曦一见两人苗头不对,忙打圆场,扯开话题道:「此女人称曲仙子,年方十五于杭州花会中一举夺魁,之后连任三年花魁,实乃天仙一般的人物。」孟有文轻轻一摇折扇,笑道:「听来倒是不错,不过却称不上奇字。」安淡水冷哼一声接道:「曲大家自十五岁问道北苍山,文压宿儒山水居士,弘历二十三年年会一曲送相思更是名动西湖十八乐坊,去年春,国手姜大学士游湖偶遇曲大家,两人于东山亭博弈十局,两人虽平手,可姜大学士却早已年过半百,而曲大家却不足二八年华。今年吾等才知晓,原来曲大家在丹青方面的造诣更是惊人,唉不提也罢,总之,她是当朝第一奇女子。」言至末尾,安淡水也不似起初那般激动,隐隐流露出几分惋惜之情。
孟有文也是吃惊不小,再也不敢恃才,小心道:「曲大家,却是为何下嫁于此呢?」他想不明白,小小的一个卧龙镇有谁可以娶到如此一般的奇女子。
陈曦低叹一声,浅啖一口酒水道:「曲大家原本钟情于苏白竹,两人似已情定终身,奈何去年殿试苏白竹这厮高中状元后,竟然当了驸马!哼!」「噤声!」孟有文慌张的看了看左右。
话头到了这里,孟有文大概也猜到了下文,三人一时倒也无话,只是喝着闷酒。
「曲仙子居然嫁到了李家,当第五填房小妾,唉!」楼道新上来两个文士打扮的青年,原在喝酒的三人齐齐脸色一变,陈曦暗叹一声,默念道:「李家,绝户李!」
*** *** *** ***
卧龙镇,相传有龙在此显灵,故名卧龙也。
镇西,有一依山傍水的大户人家,只见那山中有水,水中有楼,层层叠翠,亭台水榭,曲廊相绕,自是富贵无比。
这大户人家就是陈曦口中的李姓人家,卧龙镇原来也平和,自从来了李良李大员外,整个世道都变了样,李良不仅纵容下人为非作歹,自己更是欺行霸市,鱼肉乡民,无恶不做之至。
却说这李良,十六岁起就给大官宦吴元道做奴才,其为人狡诈下流,善能逢迎,深得吴元道欢心,老来衣锦还乡,买地造屋,购田屯粮,实实在在做了回大地主,由于江浙一带官官相护,裙带相携严重,致使一些有心告倒李良的士子良人只能涂叹奈何。
今日李良大婚,十里八乡的官员财主们汇聚一堂,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待新人拜过堂后,酒筵开席,一时间逢迎声,劝酒声,嬉闹声,喧嚣无比。
李士成懊恼无比,一人独自喝着闷酒,作为卧龙一霸,同桌的宾客自是不敢惹他。
一伶俐小厮在旁见状暗暗叫苦不迭,待得时机,遂鼓起勇气挨过李士成旁边咬耳道:「大少,少喝点,今晚您还得去听房呢!」李士成一听这话,原本浑浑噩噩的脑袋立刻清醒不少,两小眼睛渐渐聚起精光,沉闷半响,咧嘴一笑道:「好狗头,你这奴才说到大少心坎上啦,嘿嘿!」两人一阵窃窃私语后,自是诡笑不已。
一席无话,待到夜凉,客人也渐渐散去。
这李士成佯装醉酒,猛然间大喝一声:「我要嫖妓!」众人见他形如烂泥,指指点点,管事的大娘见大少爷醉倒,忙唤仆人将其扶回房中休息。
夜深,周遭具静,一道人影窜至一屋檐下,做鸟语:「咕咕,咕咕!」细看之下,正是席间伶俐小厮,狗头!
少顷,门窗打开,一身影迅速的跳将出来,却是李家恶少,李士成。
「大少,梯子准备好了!」李士成闻言,骚骚一笑道:「狗头,你出的馊主意大少很是喜欢,回头再奖你!」两人一路矮身低行,东绕西拐,专找僻静处行去,至一隐蔽所在,却见一竹梯置于暗处。
「大少小心。」狗头扶着梯子,小声的提醒道。
李士成也不多话,一撩袍子,踩着梯子窜上了屋顶。
淡淡的月光下,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在屋顶上潜行着,往那喜房游去。
自家宅院,自是熟悉,不一会,李士成就摸到了喜房楼顶,凝神一听,房中细细碎碎的有人语传来,心中一喜,暗道:幸好来得早!
当下,这李士成小心翼翼地掀开了房梁中间的一处瓦片,他的动作很小心,仅仅只是掀开了一角。然后着性子,慢慢地趴低身子,凑头往里一看,顿时怒火中烧:「妈的,这该死的老家伙是谁?」李士成乃李良长子,自古有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这李士成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为人却凶狠狡诈,蛮横霸道,更有青出于蓝之象。
最近时日,听得留玉阁里头的曲仙子下嫁老爹,心里头没有由的一阵又苦又酸:「仙子你嫁谁不好偏要嫁我那无良的老爹?真是糟蹋了上好的嫩肉啊!」原来李士成游手好闲惯了,自小就纵情勾栏院里头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对着名头天响的曲仙子更是慕名已久,这三年来已有数次流连于杭城留玉阁之中,奈何留玉阁中出入的不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贾就是权势滔天的王公大臣。作为有理想的恶霸,李士成分得轻重,自是规规矩矩的喝花酒,听小曲,除了找其他姑娘风流外,却是连曲仙子的面都没见过一回。
而今日居然见到了曲仙子的人儿,还认她做了六娘!这莫大的缘分足足让他恍如梦中!
假意醉酒在房中等候那时,李士成的脑袋晕乎乎的惨过酒醉,一会想到终于能见到害自己相思的主儿就兴高采烈,飘飘然飞于云端;一会儿想到自己梦中的情人被禽兽般的老爹压在身下娇啼就胸闷得透不过一口气来,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喝醋的滋味;一会儿又幻想着死鬼老爹暴病死去,自己抱着天仙般的人儿共赴巫山,却又好一阵的心猿意马。
如此患得患失的在房里踱来踱去,只等那半夜的暗号,就在焦躁难耐之际,听得窗外鸟叫,自是欣喜若狂。
话不多说,跟了狗头小厮,就急吼吼地潜往喜房顶上揭瓦听房,一看之下,见是一干瘪瘪的老鬼在房中,顿时火冒三丈,戾气直冲脑门,待一细看,立马打了个哆嗦。
原来那干瘪瘪的老鬼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成仆人的两省总督,吴元道。
李士成心思玲珑,细细一想就猜到了蹊跷,自己老头在卧龙镇里头虽然财大气粗,但是比起富贾如云的江浙大豪们却是不值一提,凭财势那是断不可能娶回曲仙子这等一流人物。关于坊间流传的消息,李士成更是嗤之以鼻,他老爹对了曲仙子的绝对?呸!自己识得的字还多过老家伙呢!他自然是不相信对对子那档子事。想到这里他就了然了,定是那吴元道使得道道,想来个金屋藏娇!
这娇是藏哪里好呢?既然不打算被人发现,污了清誉,那自然是要藏得妥当些。要说妥当,莫过于给他办了二十几年差的老奴才了,这娇是藏到了自己老爹那里,嗯,应该是了。
想着想着,李士成一阵后怕,看那吴元道青衣小帽的打扮,显然是屈尊而来赴会的,要是给人发现,那还不给他惦记上。这些年在卧龙镇上作威作福惯了,李士成晓得官场上的利害,自己一家人的富贵不仅全搭在了吴元道的身上,如果惹恼了这心狠手辣的老贼,那全家性命都堪忧啊!
可一想到几年来,江浙一带文人骚客交口赞颂的曲仙子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待会说不定还会来场裸诚相见的肉搏好戏,心下又忍不住浮想联翩。
就这么僵了一会儿,李士成一边腿肚子打颤地趴着,一边禀住了呼吸,伸过了脑袋往下边瞧去。
李士成所处的正是房屋正中的位置,往下一张望就将房中巨细一一收入眼底。
所谓红花照美人,明月惹相思。
李士成就只瞧了一眼,顿觉得胸口处如擂鼓般地狂震不已,一颗心儿仿如要整个从嘴里跳出来一般。
只见那两根大红烛下映衬出一张天仙也似的脸蛋,眉如远黛,星眸含烟,琼瑶幼鼻,樱桃小嘴。。。。。。李士成便觉得就是这样子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如遭电殛的李恶少傻笑着,心下怅然:原来以前都白活了,这世间的颜色。。。
尽在此处!
这时,喜房中的吴元道开始一步步朝着曲仙子逼近。
「来啊,我就当被恶狗咬了!」白玉敷粉的脸蛋上陡然涌起一抹浅浅的晕红,却是新娘子的一声娇叱。似嗔似怨的薄怒中带着一丝缠绵的味道。
吴元道的脚步缓了一缓,淫笑道:「好仙儿,我就是狗,对,我是你养的老狗,可我舍不得咬你,你就是当我是你家的小相公也无妨,桀桀!」「骂不知羞耻!亏你还是总督,道貌岸然下是一副恁般无耻的嘴脸,假道学!
一等一的伪君子!」吴元道不怒反喜,双手利索地除起身上的衣衫,嘴里兀自粘了麻油般滑溜溜地说道:「好仙儿,骂得好,骂得老夫心头好一阵酥酥麻麻的甜进心里头咧,嘿嘿,再骂,再骂两句!」「直娘贼的老匹夫,日你先人的龟儿子!」李士成算是开眼界了,一边激动地暗骂个不停,一边又为心头肉似的曲仙子不值,虽然早已知道吴元道的伪善,不想无耻起来比自己还不要脸多倍,真真可惜了自己的仙子啊,听听那嗓子多娇嫩呵,连骂起人来都带着一股子风流劲儿,软绵绵的,直让人忍不住好生搂紧紧地疼惜一番。
「哼!你连畜生都不如,你教我骂什么好呢!?」曲仙子自嘲地冷笑一声,撇过脸去,似再也不愿看上一眼面前的物事。
「桀桀!生气啦?仙儿乖乖,你喜欢怎样骂就怎样骂!我吴元道就喜欢你骂我,别人要是敢骂,老夫就烧他全家,奸他阿妈!哈哈!」吴元道的脸上挤弄出来的笑容猥琐无比,说话间已经把自己剥了个干净,胯下半硬着的阳具干瘪瘪的,像老陈皮般一层层的邹着。
「哌!」一个响亮的耳光清脆无比,李士成心疼不已,乖乖,那小手打在那张老脸上真他妈玷污了,不值,太不值了!
「老贼,我恨不得一掌拍死你!」吴元道也不恼,迎着曲仙子的目光,轻轻摩挲着被扇过的脸颊,回味般地伸出舌头舔着嘴唇道:「仙儿乖乖,你在怜惜老夫吗?用力点,用力点才会过瘾嘛,来!」「好啊,就依你!」曲仙子冷笑着站了起来。
随之响起了好一阵「噼哌」的击肉声,那是曲仙子的手掌翻飞,一下下实实在在地打在吴元道的老脸上。
「桀桀,好仙儿。。。。用力点。。。。打我啊!」「爽。。。爽啊。。。来。。。。大力点!」吴元道的小眼睛笑眯成了一线,歪枣似的脑袋被一左一右地抽着,尽管嘴角都被扇出了血丝,可嘴里头反而叫嚣得愈加张狂。
打了一阵,曲仙子体力渐不支,反观那吴元道不仅没事人儿般,还大呼过瘾,曲仙子「嘤咛」一声娇呼,身子忽地一趔趄,却是一杨手间用力过度,失了重心。
吴元道小眼睛一亮,桀桀怪笑着,伸手往那大红绣凤团花喜服上一扯,只听‘嗤’的一声,曲仙子身上的新娘装立时裂开,露出里头红色的小衣。吴元道两眼直冒绿光,似嗜血的恶狼般,死盯着那红色的小衣,陡然一声大吼,连拉带拽的疯狂撕弄起来,只一会儿,连带里头湖蓝色的肚兜也整个的给扯烂,露出白花花的一片雪腻。
李士成呼吸停了,直愣愣的望着那高高的耸起,口中涎水纷纷涌出。
这一下,满室芬芳,不仅李士成呆住了,就连老世故的吴元道也是喃喃:「好仙儿,每次老夫都愿死在你身上。。。」「死吧,总有一天你会如愿的。」李士成又瞧晕了,适才还娇弱倒伏在床上地曲仙子重新傲立在吴元道的面前,任凭一双恶狼般的眼珠子在身上滚动着,胸前两点嫣红更是不屈地怒然绽放在雪峰上,那一处娇嫩,惹煞恋爱。
吴元道呆愣了一会,无症状的突然一猛子前扑,整个人都压到了曲仙子的身上:「好仙儿。。。给我。。。都给我。。。。」李士成看到这里,心里头没来由一阵绞痛,暗骂道:兀那老贼!你这般老货,还学人家风流!迟早得死在女人肚皮上,呸!你丫的不配,死去烂泥沟里!死前先让本少发大财!
骂归骂,李士成可一眼都没舍得眨,全副精神全往下瞪去。
底下两人的身体已经绞缠在了一起,陡然只听得一声嘤咛声响起,李士成的心儿一沉:莫非进去了?可衣服都没脱咧!?
「怎么样?老夫的阳物可捣进仙儿的花心了?!」似回应李士成的疑惑般,吴元道阴阳怪气地喘了一句。
李士成心疼极了,暗恨不已,真他妈的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哼!不知羞耻!」曲仙子的低叱令李士成宽怀不已吴元道的身体挡住了视线,只见那两团老橘子皮黄的屁股不断上上下下蹭动着。唯一可以看见的就是那张仙子般的脸蛋正痛苦的微蹙着。李士成虽大呼不甘,可胯下的阳具早已昂昂嗷怒。他一手伸进裆内掏出阳具套弄着,两眼巴巴地望着床上那张轻咬红唇的小脸蛋,想象着曲仙子嫩嫩的私处正在默默的承受着一个老头进进出出地鼓捣,心底下的邪火扯得愈加旺盛了。
一时间,被浪翻滚。
「好仙儿,老夫弄得你可舒服!」「哼!被狗咬会舒服吗?」「桀桀,待会仙儿要是舒服得叫起来呢?」怪异地,这回曲仙子竟然没有应答!这老狗该不只是第一次享用曲仙子身上的妙处了?李士成心酸地猜测着两人的关系,他发现他心中的仙子似乎隐隐和自己想象地并不太一样。
破瓜流血?她的第一次也给了这老狗吗?
想着想着,脑海深处显出先前惊鸿一瞥的雪腻,李士成只觉得阳具好一阵酥麻,暗道声糟糕,却已来不及收手,加紧套了几下,身子打了个哆嗦,一道销魂的快感涌遍全身,脚下一软,浓精一阵一阵地飙击在砖瓦上。
「啊!」这一声低呼却是曲仙子的。
李士成瞠目看去,他发现仙子已经张开了小嘴,轻轻的吐息起来。
刚刚射精的阳具,再次一跳一跳地勃起:妈的,老家伙把我仙子干爽了!?
「哈哈,个中滋味美妙否?」此刻曲仙子的脸蛋上浸染晕红,美目流转间,一汪春泓,像要汩汩而出般,那低咬着的红唇,似嗔似怨,实在别有一番风情。
李士成看得骨软筋酥,一时腿脚不着力,脚底滑了下,瓦片发出咔嚓声响。
李士成心头一紧,遂下意识的想看看是否行踪败露,谁知这一望,真个销魂了,一双盈盈美目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而。。。而且他看到一抹嗔怪地笑意。
她。。。她在跟我笑?
李士成也不傻,心中陶陶然地上下个不停,却也没敢多呆片刻,连忙掩盖上瓦片,沿着来路摸去。虽然搞不明白缘何曲仙子会对自己笑,但那一会儿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仙子她该认不出是我吧?要是被吴元道发现,自己家可能都要被烧!连阿妈都要被奸!
一路惴惴地摸黑潜行,不一会,就到了先前上房处。
下得竹梯,小厮狗头热切地迎上前来,有滋有味地讨好一句:「大少,爽歪歪否?」原本看惯了的奴才嘴脸,此刻却让李士成想起喜房中的老贼来。
「我干你娘亲,回去!」李士成低骂一声,一拳擂在了狗头的脸上。
狗头没敢出声,只能捂紧脸上的痛处,心里头一万个不明白,这他妈的是怎么了!?
两人潜回各自住所,一夜无话,表过不提。三
江浙一带自古繁华,尤以庙会为甚,何解?有梁上君子打油诗一首,云:人水马龙,东瞧瞧西看看,熟妇御姐萝莉;摩肩擦踵,这摸摸那抓抓,银子金子票子。
虽道此等不学无术的小儿五律不明,七绝不谙,可读将几回,却也通俗易懂,逗人莞尔。
卧龙镇地处南北要道北往应天,苏州,南通杭城,宁波,更兼身傍天下名胜——西湖。此地自古繁华,来往客商如流,更别提庙会之际。
这日恰逢十五,从各县临乡赶来朝会的山野村夫,行脚客商自是不计其数,杂耍卖艺的,卜算问神的,赶集买卖的,请愿拜佛的,一窝蜂全拥到了镇上。吆喝声,嬉闹声,敲锣打鼓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小小的卧龙镇像是炸开了般,人声鼎沸,喧闹无比。
小镇西边上,走来两位翩翩少年郎,其中一位身着水黄色缎衫,顶戴宝玉文士帽,只手轻摇折扇,顾盼生辉间,潇洒不羁。
另一位少年更是不凡,身材略高于旁边的小哥儿,悠悠踱来,却似那一袭及身白色长袍,不染一丝风尘,端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两人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不小的骚动,大胆些的女子更是驻足,窃窃窥看。
这两位少年倒也风流,不假于世俗,传眉递眼的,惹得少女媳妇们个个似醉了酒般,步履飘浮,颜染红花。
那白衣少年倒还罢了,黄衣少年形状轻佻,偶尔还上前搭讪几句,问:姑娘闺讳,年庚几何,家在何处,可曾婚嫁否?
但凡被问话的女子皆羞不自抑,不敢与他对视,要不是紧张得开不了口,就是低声蚊语,间或性子烈些的,直接往黄衣公子手里塞了物事就跑,其中有香荷,香囊,丝巾等。
周遭众男士皆心中酸涩不已,这等小白脸儿却是打家劫色的料!
突然,街中哗然。
原在逗弄小姑娘的黄衣少年眉头微蹙,嚷道:“文哥哥,咱们去看看前边发生何事。”
黄衣少年性急,一边张望,一边已经迈步而去。
白衣公子朝那被骚扰的小姑娘歉意一笑,遂跟了过去。
小姑娘愣了神,半天才转醒,待望眼寻去,那白衣公子却已走远,她哀怨得看了白衣公子一眼,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去,近到身后,也不管旁边是否有人注意,一咬银牙,急急将手中攥紧的香囊塞进白衣公子的手中,转身就逃。
白衣公子捏捏手中的香囊暗自窃笑不已。
“哎,撞上了撞上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府小厮,狗头!
只见李府的几个家丁当街围着一个俊俏的小媳妇。
那小媳妇往左走,一家丁就挡住,小媳妇往右走,另一家丁就补上,这小媳妇生得俊俏,虽然只是青衣葛布的妇人装扮,却掩不住那身段子的妖娆风流。
小媳妇左左右右走了几遭都不通,忙往回走,这时恰撞上了一瘦高男子。
“小娘子,少爷我陪你游西湖好不好?”
小媳妇又羞又急,眼见身前的男子衣着华丽,旁边仆从相随,自是得罪不起,委婉道:“请公子借道。”
小媳妇躲闪着,欲往人群中去,可前路早被一众家丁给堵住了。
“小娘子,我李大少可不是恶人哦,只是见你一个人出来游玩实在危险,我带你去看湖如何?”
此大少正是彼大少,李士成。
李士成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初一十五庙会之际,这时刻相思的姑娘,闺怨的小媳妇们都会去镇西卧龙山上请愿拜佛,他自可在卧龙镇上侯着,专找那些村姑乡婶下手,为何不找大家闺秀,名门望族?李士成虽然作奸犯科,可也懂得众怒难犯的道理,再说兔子不是也不吃窝边草吗!
今日一大早他就带了手下一群人四处望风,这李士成脑瓜子倒也灵活,只要是上山的道路都分派了三四个人把手,一见到猎物,跟踪的跟踪,报信的报信,联络的联络,各自分工不同,而他自己本人则坐镇望洋楼中,一边观景赏女人,一边喝酒听小曲,逍遥自在。
适才听得一小厮递来消息,城中遇到一极品!他二话不说,带领手下五大头赶了过来,一见之下,顿时涎水横滴,双眼冒火,当场就下了命令:劫回去压寨。
李士成手下的五大头各自不凡,据本领不同,被李士成赐名为:狗头,猪头,牛头,鸟头,龟头。
狗头,军师也,无一算计不奸;猪头,肉盾也,群殴时,善能扛血;鸟头,屁神也,善逢迎,一张鸟嘴天花乱坠,可下流星雨;牛头,战神也,高丈二,一打十的恐怖蛮力;龟头,早泄龙套男,乃李士成最最重要的玩伴,一般为狗头计策中的负面角色扮演者。
五人原都是城中好吃懒做,偷盗奸猾之辈,被李士成收了去,自成为李士成的近随后,五人更是为虎作伥,变本加厉。
此刻五人当街围了一俊俏的小媳妇调戏,脸上都觉风光,这做家丁就是好啊,只要背后的靠山不倒,吃喝嫖赌样样不少。
俊俏的小媳妇眼见对方出言相戏,又带人困住自己,心中又急又怒,言语中已带着哭腔:“公子,请···请让妾身走吧。”
李士成见众人围观,自是得意,陶陶然道:“小娘子放心,本少爷只是请你去游西湖罢了,哈哈哈哈!再说了,我家的船···床很大很舒服哟。”
说着,李士成淫念顿生,越瞧那小媳妇越是美艳,特别是那羞怒交集又无可奈何的神情,水嫩嫩的直教胯下的阳物一跳一跳地颠将起来,当下再也忍不住,伸手朝她脸蛋儿摸去。
“喂!你爪子别乱碰!”
世间多凡夫走卒,遇官先破三分胆,况且李恶少名声狼藉,远扬他乡,真正敢站出来打抱不平的英雄豪杰少之又少。围观的人群中多是怕事之人,很快就分出了一个圈来,当中站着一个轻摇折扇的翩翩美少年,只见他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比之那俊俏的小媳妇还要赢上几分。
就将摸至那嫩嫩的小脸上,突然间闻得一声喝斥,李士成心头一怒,待寻着来声望去,却是一个颇为眼熟的黄衣少年。
那黄衣少年收了折扇,掂在手里,笑吟吟地望着李士成道:“我家哥哥说了,这小娘子我们要了!”
街上围观的众人皆哗然,这来了一个,又来一个,真真世风日下啊!想着黄衣少年面生得紧,穿戴又富贵无比,敢情是初来卧龙镇游玩的贵族子弟,这下可好,来了出双恶争女。
李士成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么一极品少妇,眼瞧着就要劫去压寨,可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黄衣小白脸儿开口就收了小媳妇去,这,这天下间还有王法吗?
不假思索,李士成混不觉给气冲了脑门,开口就要命令五头干架夺人,可口一张:给老子打!却吞进了肚子里。
原来旁边的狗头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黄衣少年的身份,正担心事情要黄,眼见李士成不分青红的就要发飙,忙一伸手捂紧了李士成的嘴,在他耳边道:“是柳···公子!”
这也难为狗头了,对一个主子熟知脾性是必备,可到了狗头这境界,李大少只要随手一指天上的鸟,他就知道大少想拉屎了。李大少再一指地上的花,他知道大少饿了。所以旁人不知道李士成想干嘛,可狗头却看得真切,深怕他说出不敬的话来,连忙阻止。
李士成也非蠹蠢之辈,给狗头这一挡,马上凝神,瞧着眼前之人果然识得,又瞧见那黄衣少年身后的白衣少年,顿时再明白不过了,略一抖擞,道:“呃····既然两位公子看上了,那我就先走了!”
“急什么?小爷我还要来个英雄救美呢,来,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站好了。”
黄衣少年笑嘻嘻地下命令,他见众人站好,又道:“兰花式!”
五头及其他家丁一愣,齐齐望向李士成,李士成把脸一虎,嚷道:“柳公子说话你们没听见吗?都给我兰花式!”
“你!”黄衣少年的折扇指了指李士成。
李恶少裂了下嘴,歪头看向那白衣少年,见对方亦微笑着望过来,一下就蔫了。
周遭围观之人皆纳闷,这黄衣少年好大的派头,三言两语就从李家恶少手里收了女人,还声言要英雄救美,待得李家众人摆出‘兰花式’的时候,有些眼明的就瞧出端倪来了。
那一排家丁,包括李士成在内,都一个个半蹲着,高高的朝后撅起了屁股,这算什么意思?
果然,只见那黄衣少年一撩长袍,别在腰间,从左首边开始,一脚一脚朝那各式各样的屁股踹去。一边出脚,一边口中吆喝。
突然人群里头爆发出一声叫好声,也不知道是谁带得头,人群中又有人叫好,接下来群情皆奋,叫好声连连。
黄衣少年踹得越发兴起,手中折扇攥得紧了,每一脚都踢得李家家丁鬼哭狼嚎,只一瞬的功夫,地上就趴了一地扭来扭去的人。
四经此一场闹戏,李士成无脸再呆,朝黄衣少年告声罪,带着一众家丁灰头土脸而去。
周遭众人见李恶少遁去,心中自是畅快莫名,这一口鸟气实在是憋得久了。
当下看向那黄衣少年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黄衣少年见人群越聚越多,作一环揖,朗声道:“众位相亲父老,小弟适才胡闹,阻了会市,望大家多多包涵。”
这话说得委婉,闹够了,你们看够没,还不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见他说得客气,当下各自识相的散去,却也有一些爱热闹的人想看出个结果,这黄衣公子是否也劫色?也有些刚来凑热闹的则在一旁拿人问个究竟。
黄衣少年轻轻一笑,也不理会,径直朝那俊俏小媳妇走去。
小媳妇一早就躲到了人群中,见那黄衣少年行到近前,顿时又急又羞,急的是:这少年原先说过他哥哥要带自己走,岂不是和那恶少是一般人物?羞的是:
少年脸上的笑容好生惫懒,却又那么好看,让人舍不得眨一下眼,可就这么看着自己干嘛,啊!来了来了。
所幸这小媳妇有几分急智,当下万福道:“妾身拜谢公子援手。”
“小娘子一个人出来游玩的吗?可要本公子相陪否?”
那小媳妇闻得人声就在耳边,一抬头就望见一双笑吟吟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直勾勾瞧见心里头,仿佛心中所想都被看穿般,不觉脸上一热,忙往后缩了缩,道:“不用了,妾身······谢过公子美意。”
“要是待会那些恶人再回来找你怎么办?”
可你就是恶人啊!有这样逼迫人家的吗?
小媳妇无语,一时答不上话来,只拿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地看着眼前的黄衣公子,只见那公子面如冠玉,未语先笑,编贝般的牙齿,光那嫩白的肌肤就让自己好生羡慕,心道:这俊后生真好看极了,要是个女子就好了,唉,可惜他就是一个小无赖。
“姑娘,你是山里人家吧?”
小媳妇心头一阵舒服,单单是闻听那嗓音就让人愉悦不已,一侧头,整个人就呆住了,天啊!竟···竟然有这等人物!
原先看见那黄衣公子已经抑制不住得怦然心动了,此刻一见到身边突然出现的白衣公子,却连魂儿也没了,只愣愣的看着那一双宝石般璀璨的眸子。
白衣少年莞尔一笑,凑过身去,这是一个很亲昵的动作,小媳妇隐隐感觉到不妥,可却偏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妥,仿佛就是被他···亲上一口也是自然。
“姑娘,你瞧。”
白衣少年在耳鬓上一拔,露出发梢下的耳朵。
小媳妇看去,好生精致的耳垂上有一个耳洞。
这···“哦。”
虽只低低‘哦’了一声,却不及道出心中万分之一的失落。
黄衣少年一早就心疼小媳妇脸上的红嫩,见她怅然若失的样子,更是忍不住手痒,上前拧了一把,笑嘻嘻道:“好漂亮的小娘子哟,你家相公把你弄丢了,还是你和情郎私奔呢?”
小媳妇被这一拧吓得回过神来,想起之前患得患失间的丑态,暗暗自骂不已,只略一定神,就恢复了常态,道:“回公子话,妾身却是山里人家,今日跟相公来城里卖山货,不想被···多谢两位援手之情。”
说话间,细细观察起了刚刚毛手的黄衣公子,见他喉头虽没有喉结,但两鬓下的耳洞却看不到。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朝身边的白衣公子移了一点点。
白衣公子见对方身着青衣葛布,却洗得浆白,言谈举止彬彬有礼,心中很是喜欢,遂相邀道:“姐姐好生客气,妹妹二人对此地不熟,不知姐姐可愿意和妹妹同游。”
小媳妇望了黄衣少···女一眼,见她果然是挤眉弄眼的一脸坏笑,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此二人比之自己不知要美上多少,要是身着女儿装,岂不是···寸步难行?又想:刚才那恶少见到此二人立刻就吓得就缩手缩脚,该是哪一家的富贵千金跑来游山玩水的吧?
小媳妇越想越明白,当下笑道:“公子好生客气,姐姐‘二字’可不敢当,妾身娘家时,姓赵,单名一个莹字,叫我莹莹就可以了。”
黄衣少女一手拉过小媳妇的手,笑道:“哈哈,这下可好,莹莹姐!我姓柳。”,又道:“此处人多,咱们边逛边聊如何?”
三人说话小声,旁人自是不知,眼见那黄衣公子竟然当众牵起了小媳妇的手儿,尽皆哗然。
“哇,小白脸真有两下子,李小恶都没碰到的女人,三言两语就弄上手了。”
“羡慕吧?嫉妒吧?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认个漂亮的阿妈你再去钻!”
·······碎碎的言语零零星星,赵莹一直尖着耳朵听着,听得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头,羞涩难当,亦步亦趋地被柳小姐拉着走。好歹走出一段,议论声小了,才缓缓透过一口气来,转眼看向身旁二人,谁知两位小姐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自己,一时间又觉可笑,又觉好玩,随之渐渐释然!
“看看,这卧龙镇真是乌烟瘴气的很!前脚狼刚走,后脚虎又来!哼!咱们大明朝还有王法吗?”
聚雨轩上正坐着三个文士,这三人正是安淡水,陈曦,孟有文。
三人适才喝酒聊天,正至兴头上,突然闻得大街上喧哗,遂去走廊上观望,从李士成做恶,到小媳妇被黄衣少年牵走都看了一回实在。
此刻三人重新坐回了酒桌上,可心境自是各不相同,先前出口讽刺的是孟有文,而安淡水和陈曦二人却若有所思般地不住摇头点头。
孟有文发觉了两人的不对劲,暗道:这两位仁兄莫非又有新作问世?想那一出丑恶行径,两位仁兄必定有所感悟,这一不世出的诗词,就不知道是如何锦绣了!
举凡灵感一来,任凭天公打雷下雨亦然痴狂,这就是文人!
孟有文不禁替两位朋友高兴,一边独自浅斟,一边耐心的等待着。
“哎,圭凤兄,可觉得那黄衣公子瞧着好生眼熟啊?”
“是啊,好像在那里见过一般,可就是想不起来。”
孟有文一口酒水呛在喉头,半响才咽进肚里,看着面前紧蹙眉头的二人,心中暗叹:不就是小白脸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莫非贪图他身家富贵,想去巴结?哼!
“似这等风流人物在咱们江浙一带应该很有名才对,我怎会不知道呢?!可我偏生又见过他一般,唉!”陈曦摇头,不解。
“见过又如何?不就一小白脸儿吗?”孟有文甚是不屑。
陈曦混不觉得对方在讥讽,喃喃念道:“小白脸儿?”
只念到第三遍,陡然大喝一声:“是她!”
“哈!哈!哈!”
一声大喝外加三声狂笑直似晴天一道霹雳般,震得举座皆惊,二楼雅厅内的人都望了过来,其中不少识得陈曦者,都想:这不是名动一方的梅林七君子中的陈文起吗?怎生如此失态?
接下来的一幕已非失态可形状,只见那陈曦狂风奔雷般朝楼梯口卷去,一路绊倒不上桌椅,跌得鼻青脸肿却混不觉得,众人只听得一阵‘嗵嗵嗵’的响声传来,却不知是走下去的还是滚下去的,莫不以为这陈曦是得了癫痫等隐病,突然爆发了。
“文起兄···他怎么了?”孟有文看得好一阵恶寒,心惊肉跳的询问起旁边的安淡水。
当他看见安淡水那神色的时候,混身鸡皮疙瘩一个个浮起,忍不住“啊!”
的一声叫出来,接着一阵乒乓声大作,椅翻人倒。
“她她她她她是···柳媚儿啊!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柳···柳媚儿是谁?”孟有文痛得呲牙咧嘴,揉着痛处,呻吟着。
“她是曲仙子身边的婢女。”
这一声喊遥遥传来,孟有文抬眼一望,顿时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原来这安淡水正翻过走廊上的雕花,往大街上跳去。
“曲仙子?”
“是曲仙子!!”
孟有文又听得身后几声爆喝,这回没来得及回头,几个人影直接从自己身边跳过,往那楼梯口冲去。腿快的先下楼,腿慢的慢下楼,后边腿快的又赶上前边腿慢的,想拨开前边腿慢的先走,可后边腿快的被这一阻,收不成势,一下滚成了一堆。
有人见楼梯走不下去,一撕摆间的长袍,三两步往走廊上冲去,却是要去跳楼···这一跳不打紧,后边的人也跟着往下跳,只一瞬,耳边再没有声响,整个二楼雅厅里头空空荡荡,只余下满地的狼藉。孟有文直直看傻了眼,心中翻起一阵一阵的恶寒,他看见每一个人都鼓突了眼球,脸红,脖子也粗,那不叫兴高采烈,该叫疯癫,对,疯癫!
南山梅林多俊杰,孟有文自小杨名,位列梅山七君子之首,一向自恃甚高,两年前在乡试中一举夺魁后,更是志在三年后的会试,所以这两年间一直隐居于南山之中,甚少外出。
上次知晓留玉阁头牌下嫁李家,还偷偷跑去李家门前观望了一回,确是人山人海,可这并没什么啊,一代名妓罢了。就像此刻,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全部人都中邪了一般。
突然间,街上喧哗声大作,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头夹杂着最多的就三个字:曲仙子!
孟有文呆了一刻,马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走廊上走去,待踏上走廊上的地板,不觉慢下了脚步,心中莫名的一阵心悸,忍着,忍着,往大街上看了一眼。
只一眼,孟有文就软倒在地上,双眼空洞无神,嘴里头咬着两个字:疯了!
大街上,一股汹涌的人流往东边涌去,那是怎样的一股人流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往一处赶,连滚带爬的,姐妹携手的,鬼哭狼嚎的,杂耍的手中提着刀枪,卖饼的肩上还扛着担子,摆摊的却不收摊了···“曲仙子啊!”
陡然一声大喊至半空中炸响,街上众人具是一惊,抬头望了一眼,接着赶路:
这厮敢跳楼来插队?得跑快点才是!回说曲仙子三人。
一路行来,走走停停,见着新奇好玩的物事总会看上一会,三人言谈甚欢,随以姐妹相称。柳媚儿娇憨可爱,习性刁蛮;赵莹温柔端庄,性情随和;而曲仙子虽只微笑相陪,两人亦不见怪,往往听得一两句,具是灵犀之语。
赵莹越处越是相得,对两位初识的妹妹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正所谓,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有了这赵莹相陪,柳媚儿更是玩兴大起,想在新识得的姐姐面前表现一番,前前后后勾勾搭搭了不少姑娘媳妇,惹得好一身风流债。自然,周遭少不了风言风语的流毒,白眼。赵莹起初还脸嫩,可随后也渐渐放开了,毕竟自身也是俊俏美人,平时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只是现在人比较多而已。
正行走间,一个蓝袍小道士突然挡住了三人,朝曲仙子等稽首行礼,然后对赵莹道:“这位娘子,我师父有请!”
三人在小道士的示意下,见到街道右边摆着一卦摊,后面有一面貌清奇,须发青白相间的老道士正捻须含笑望将过来,那老道士身着一袭淡蓝色道袍,虽然破旧,倒也干净。只是在他身前摆着的卦摊上没有犀角,算签等寻常物事,唯有数张白纸一叠,文房四宝。卦摊旁边另竖一长布招牌,上书:测身前身后三百年,知天上天下五千里!
赵莹一见是算命的,就没打算理会,可柳媚儿却一撇嘴,道:“老骗子一个,看小爷去会会他!”
三人走了过去,那老道起身相迎,还未开口,就被柳媚儿抢白道:“老头,你叫我们来算命吗?我们来了,你就先给我算算吧。”
那老道士尴尬一笑,又听道:“你可要算准咯,嗱,小爷不缺钱,你算明白点,这银子送你,你要是算得不清不楚,只拿言语来套我,小爷可就不给你哟。”
老道士见那黄衣公子从衣袋中摸出一锭银子,一抛一抛的,看样子起码得有四五两重,口中吞了口唾沫,道:“那···请公子写个字吧。”
“测字?别的不会吗?”
“这···阴阳术数,诡变万千····”
“行了行了,别摇了,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测字是最好的,其实你也不用装了,不会就不会嘛,说得多了就会了吗?”柳媚儿摆摆手制止老道士刚刚晃了一圈的脑袋,又道:“来,小爷给你壮胆,写个容易点的给你糊弄。”
“嗤!”的一声,倒是赵莹先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是小道士,老道士给柳媚儿一番抢白,暗道是碰上冤家了,原本自是欺两位公子年少,另一人又是妇道人家,正是好糊弄一番,骗得卦金。可料想之外,那黄衣少年恁般直口,还未拆解,招数却先被道破,手心里头已经攥了一把冷汗,此刻见那小道士也在旁窃笑拆台,忙恨恨地瞪了过去,小道士一碰上老道士的目光,赶忙撇过头去,一张清秀的小脸却是憋得通红。
曲仙子对柳媚儿自是熟悉,观两人神色,也不仅莞尔。
柳媚儿见大家都笑了,兴致大发,提起桌上的笔来,蘸饱了墨水,一凝神间,心中有了计较,手下一挥,笔走龙蛇,一个狂放不羁地‘天’字跃然于纸上,端的是飘逸潇洒。
柳媚儿晃头晃脑地左瞧右看,心下也颇为得意。
此时,远处陡然喧闹声大作,隐隐听得有人喊:曲仙子!在前边!就在前边!
曲,柳二人一对眼,二话不说,拉起赵莹就走。
老道士见三人一下就抬脚走人,正雾蒙蒙地心疼卦金没了,突然一锭银子砸在脚边,滴溜溜滑了下,停住了,又听一个清亮悦耳的声音传来:老神仙,先送你卦金,下次小爷再找你补回,你可好好算仔细了,小爷这字测姻缘!
老道士寻身望去,不是那黄衣公子是谁!
见对方笑嘻嘻的样子,心想这银子八成是自己的人,刚弯腰去捡那银子的时候,一群人倏忽而涌来,吓得老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一瞬间只听得人群中不断有人喊:曲仙子,曲仙子!
老道士心中一紧,莫非有人看见了曲仙子!?
当下从地上爬起,也忘记拾起银两,赤红着双眼,急吼吼地随着人群而去。
小道士给蝗虫似的人潮吓傻了,而师父忽然冲进了人群之中,心下甚急,奔前两步,大声唤道:“师父!师父!你这是去哪里?”
“给你找师娘去!”
这不是老道士喊的,却是人群中一拐脚老汉····赵莹被两人牵起就走,心中甚是疑惑,行走间回望了一眼,见那一窝蜂似的人潮涌来,说不出的离奇震撼,又闻得人潮此起彼伏的声响:曲仙子!曲仙子!
紧走几步,也不知是几步,就听柳媚儿的声音响在耳边:老板,拿几套合身的外衫出来,什么样式都行,快点快点!多的就算小爷打赏给你的。
赵莹此时方才悠悠回神,一看之下,已经身处一家旧货铺中,满眼的生活物什,店家是一个半老徐娘,手中拿着一锭银子喜滋滋而去,联想起之前那诡异的一幕,心中好一阵发虚,想着想着,脑中突然一片空明,脱口道:“曲仙子?妹···公子你···”
赵莹见曲仙子笑而不语,知道此处不宜交谈,又是激动又是喜悦,半响才缓过劲来,低声道:“我早该想是你的。”
三人相视一笑,这时,内门中走出来那半老徐娘,怀里还抱着一团衣衫,口中道:“这位公子,小店的衣衫···”
“好了好了,哪里可以换,你快带我去!”
半老徐娘一喜,见他混不在意那些旧衫是否值那银子,忙应了一声,带着三人来到内房之中,还未开口,就听道:“好了,你快出去吧。”
半老徐娘也不及多想,忙退了出去,心中狂喜无比:手头的银子得好几两重,可那些旧衫加在一起却不足几钱。
少顷,听得内门处传来声响,就见得一个娉娉婷婷的小姐身后跟着两位俊俏小厮。
三人出得店来,拐进路边的小巷之中,行至一无人之处,先是柳媚儿大笑出声:好玩!好玩!哈哈哈!
曲赵两人相顾不禁莞尔,一个是青衣小厮,一个是千金小姐。
赵莹见两人身手敏捷,从事发到现在,不过只一盏茶的功夫,其中躲避,买衫,变装,换衫,出店,看似匆忙无比,却井井有条,估计那店家现正称那银子的重量了,等她想起我们三人的时候,我们却早已走远。
赵莹心中叹服,道:“妹妹,你们如此镇定,怕不是第一遭了吧?”
柳媚儿嘻嘻一笑,作揖道:“回小姐话,小的在卧龙镇却是第一遭,不知小姐可晓得万兽奔腾?”
赵莹对这古灵精怪的柳媚儿甚是喜爱,见她又是拿腔捏调,又是挤眉弄眼的,遂笑道:“万兽奔腾我自是不知,可百花仙子我倒是知道的!”
柳媚儿脸上一喜,朝曲仙子挨了过去,笑道:“沾光沾光,不知莹莹姐是听谁说的呢?”
“我家小弟常常跟我说起两位,倒是曲仙子也不及你。”
“你家小弟?可是赵襄那厮?”
“便是那厮,呵呵,妹妹还记得?”
柳媚儿不答话,只是捏紧了小拳头,不停虚空挥舞着,口中哼哼连声。
倒是曲仙子应道:“赵公子近来可好?”
赵莹看看曲仙子,又看看柳媚儿,笑道:“他可苦了,害了相思病。”
曲仙子盈盈一笑道:“这病是苦,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有这福分呢?”
“两位姐姐莫再笑话小妹,下回见他我定要他死去活来,那该死的贱人!他藏了位这么好的姐姐,居然也不跟我说一声。”
柳媚儿做拳打脚踢,咬牙切齿状,说到后边又甜腻腻地跑回赵莹身边牵手。
“小弟常说百花仙子率真可爱,今日见妹妹天仙一般,果然是人中龙凤···”
赵莹脸上一热,却是想起初见那刻,自己还被她···调戏过,一时话头哽住。
柳媚儿似没看到,只轻轻摇晃赵莹手臂道:“姐姐莫说了,妹妹不嫁人的。”
赵莹心中一叹,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曲仙子见了不忍,有意化开道:“我等薄命之人,零落世间,能许个意中人已是不易,何况赵公子那般显贵,怕是妹妹无这福分罢了。”
赵莹闻言,又是一声轻叹,道:“是啊,世间最难的就是门户之争,就算小弟为了柳妹妹愿意抛下一切,却不得不惹上无义不孝之名,无妄!无奈!”
三人皆默,缓缓而行。
柳媚儿有心摆脱浑身的不自在,道:“是了,赵襄那厮好不风流快活,在我留玉阁中挥金如土,逍遥自在,可姐姐···却···”
“穷困潦倒是吧?”
赵莹浅浅一笑,轻挽发丝,接下了话头。
柳媚儿一时口出无心,惹下了又一相思。
这赵莹原是杭城一赵姓富贾的千金,自幼指腹为婚许给田家,那田家本也殷实,可惜十余年前犯了官司,家道中落,赵家有意悔婚,可赵莹自幼熟读,女经,道德,深明礼义廉耻,一来不忍父母坏了名声,二来与那田家公子青梅竹马,已是郎情妾意。到得十五岁,抛了身后富贵,随了田家儿郎。
赵莹不愿多说,虽仅只言片语,但曲,柳二人都听得如此一段委婉凄美的爱情故事,心中敬服不已。
说话间,三人又从小巷子走了出来。
见到满街狼藉不堪,一地的物事,只得零丁几人在收拾,赵莹转口道:“是了,这可就叫万兽奔腾?”
柳媚儿正心忧赵莹困于往事,忙嬉笑道:“非也非也,想在杭州城的那时,可是数万人的气势!那才叫万兽奔腾!”
赵莹叹道:“要不是亲眼所见,绝难想象世人竟这般疯癫···呵呵,天下间,也就曲妹妹一人有这能耐了。”
曲仙子洒脱一笑:“声名在外,若我无这一张脸蛋,世人还要追来看我不成?”
三人皆美,却命途多舛,然而曲仙子一笑间,竟是笑尽天下妄人,赵莹更觉惺惺相惜,道:“妹妹好生不凡,姐姐敬慕。”
“两位大才女,不要再咬文嚼字啦,我想喝上一杯了,你们陪我去,咱们在楼上看他们闹。”柳媚儿笑嘻嘻一指对面酒家,只见那正中匾额上刻有三个鎏金烫字:望洋楼。
赵莹面露难色,道:“此刻也不知道我家相公怎样了···我想先回去看看。”
曲仙子笑道:“也好,姐姐先去便是。现已快近午时,待会妹妹叫些酒菜给姐姐带去。”,曲仙子怕她推辞,又道:“今日与姐姐一见甚是相得,待会定还要向姐姐讨些乐事。我这妹妹常陪我左右,今日难得出来一次,她不玩够是舍不得回去的。”
赵莹见曲仙子为自己百般着想,虽觉不妥,可也不愿违了姐妹情谊,只道:
“如此甚好!”
三人在望洋楼前作别,表过不提。六
望洋楼,故名思意,望洋也。
这‘洋’自是西湖。
望洋楼身傍西湖,乃观景的好去处,凭窗遥望,但见风云无际,碧波粼粼,湖上舟坊点点,隐有丝竹管弦声传来,再看湖边两堤,游人如梭,杨柳轻扶,雀鸟相随,真乃一片人间仙境。
且看白大才子有诗照曰: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此刻好安静,嘻嘻,那些傻瓜都跑去找姐姐了,就不知道这次的领头羊会是谁,待会找不到姐姐,他可惨咯。”
“老师说得对,宁负天下,也莫叫天下负我,似这些妄人便是死上一些又如何?”
望洋楼二楼的一处雅间,只见两排彩屏各绣山水鸟兽,当中摆一大桌,上置满各式美味珍馐,一青衣小厮坐于席间,细细点点,吃得文雅有致,另一青衣小厮凭窗而立,左手轻倚,右手执壶。若有自诩风流之文士墨骚见此二人,必羞愧而走,世上有如此之俊俏小厮倒还罢了,可两人一静一动间,和谐自然,天生一股风流潇洒,若连在远处的景物里,也是:我即西湖,西湖即我!
此二人正是曲,柳。
柳媚儿见自己惹得曲仙子神伤,忙停下手中着筷,轻唤道:“姐姐别恼,都是媚儿不好,一看姐姐这样媚儿就好生心疼。”
曲仙子笑道:“妹妹莫讨好于我,姐姐可不是男人,再说姐姐早已习惯了。”,又转口道:“就算那些人不找我,这里恐怕也冷清得紧。”
柳媚儿聪明伶俐,也拉开话题道:“是啊,这李家霸占来的店,谁还敢来?
不冷清才怪!”
“妹妹,你不是问我为何下嫁李家吗?”
柳媚儿愣了会,见曲仙子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尽是笑意,当下心中一动,应道:
“是啊,你就是不肯听我劝。”
曲仙子恨声道:“我是为了吴元道那恶贼。”
这三字一出,柳媚儿担忧了,可一见曲仙子微笑如常,又放下心来,问道:
“姐姐,你不怕他吗?”
“如果,你的弟弟妹妹,父亲母亲全不在了,你还会怕吗?”
“姐姐···”
柳媚儿心疼极了,虽然不太明白曲仙子缘何重提如此隐秘之事,可心中却难受万分,她自知曲仙子的心中定是更加难受。
“你可知道我的艺名中那个曲字,实是冤屈的屈字!想我慕容世家,满门皆坏于那恶贼之手,我好不心甘。”
柳媚儿已是珠泪滚滚,上前一把抱住了曲仙子,咽声道:“那恶贼是谁,是吴元道吗?我柳媚儿誓要将他千刀万剐!”
“呵呵,他也只是鹰犬罢了,真正的主使是他兄弟,吴元礼!”
曲仙子轻拍柳媚儿,神态自若间,却又有一股难掩的酸涩。
柳媚儿泣不成声,只断断续续道:“吴元礼···那老贼···又是何人?!”
曲仙子微一闭眼,沉声道:“他是个太监,吴元道能有今天,全靠了这位哥哥,十六年前,那老贼到应天游玩,看上了···母亲,胁迫不成,就···”
“他不是太监?”
曲仙子一睁眼,满眶泪水缓缓滴落,一字一顿道:“正因为他不是男人!·”
柳媚儿恨得银牙咬碎,突然间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几分,又道:“姐姐下嫁李家是为了那吴元道,莫非姐姐要···以身饲虎!”
“不错,以我的武功只有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才能杀得了他,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那他现在知道你的身份吗?”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不过都不重要,他将来总会知道的。”
“为什么?就算他知道也舍不得将你送给那老太监啊!”
“呵呵,他这种人···只要激怒他就可以了,他会利用好每一个讨好那老贼的机会。”
两人相依相偎,说到后来已是淡然,又说得一阵,食了些酒菜,下楼而去。
在隔壁的雅间中,久久才发出点动静,原来一华服青年早已听得汗如雨下,唇紫脸青。
两人下得楼来,付了酒资,提了一早就备好的饭盅菜篮,往东门而去,见那大街上人潮回涌,遂小心地在路边掩行。
走了一段,柳媚儿见前后无人,压低声音道:“姐姐,隔壁那人可是李家恶少?!”
曲仙子反问道:“媚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嘻嘻!对了,姐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真是年少不知愁,曲仙子不禁艳羡妹妹的开朗,叹道:“我也无十成把握,不过应该是他,我一开始试探说起‘李家’‘吴元道’几字,对方气息就不稳,所以我猜可能是他,最近你不是打听到那家伙喜欢去望洋楼喝酒吗?之前给你一闹,他觉得丢脸,打发走了手下也是极有可能的。”
柳媚儿担忧道:“虽然姐姐猜到是他,可他要是跑去乱说怎么办?”
曲仙子微微一笑道:“他说不说都一样,吴元礼早晚都会知道我的身份,那个恶少自是另有用处。”
“哦~原来姐姐一早叫我勾引那小贼是先算计好了,呵呵。”
算计?唉,倒是我害了苏公子。曲仙子闻得算计二字突然想起两年前的一幕,略一感慨,就收回心神,道:“你倒好啊,当场羞辱他。”
“这是姐姐教得嘛,所谓恨之深,爱之切。先让他惦记着,然后我再让他死死跟着我。”
柳媚儿见曲仙子智珠在握,心情也好将起来,又听道:“媚儿,你觉得我近身可以杀死一个武功几乎无敌的高手吗?”
柳媚儿一撅红唇道:“姐姐说能,那就能。”
曲仙子轻拍柳媚儿的脑袋,笑道:“我也不知道呢,呵呵,不过我倒是有杀死他的把握。”
言罢,只见曲仙子双眉一拧,冷声道:“只要接近他,就是他的死期!”
柳媚儿心中一疼,也冷声道:“叫他不得好死!”
曲仙子看着柳媚儿娇弱却坚强的样子,眼睛一红,暗道:媚儿,姐姐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城东,赵莹寻得丈夫还在原地摆摊,心中欢喜不已,虽然知道他定会等候自己,可真一见到却忍不住热泪盈眶,此份真情实非言语可描述,遂三两步跑将过去,一把将丈夫死死搂进怀里。
那田性儿郎原是田家独子,姓田名壮,字德木,为人宽厚,真个人如其名,天生得一副好身板,虎背熊腰,猿臂马腿。家道中落后自食其力狩猎于山间,几年下来更是孔武有力。此刻将一娇娇娘子抱住,好比大人抱小孩一般,连带着转了几圈,才放下赵莹,轻轻一刮赵莹的俏鼻,逗弄道:“娘子如此情切,可是担心我抱回那曲仙子。”
赵莹一时情动搂了田壮,可却被田壮抱起转了几圈,已觉大庭广众之下甚失礼仪,此刻又被言语相戏,遂嗔道:“去啊,看看你抱不抱得回来!”
“有了娘子,就是送我十个八个曲仙子,我也不要。”
眼见丈夫口气甚大,虽知道那是深爱自己的一种誓言,可忍不住想反驳,转念又想:我与曲,柳两位妹妹相得,莫拿她们名头玩闹是真。
“好啦,你家娘子已经被你哄骗到手,你可莫再说荤话啦!”
赵莹素来端庄,如此言语也就夫妻间说说,此刻在街头说出,自是细若蚊蝇。
田壮见赵莹娇娇怯怯的样子美不胜收,一时心痒难耐,知道再心猿意马下去肯定要糟糕,当下道:“不说不说,娘子早间玩得可尽兴?”
赵莹见丈夫不再纠缠,轻舒口气道:“还好啦。”
遂将早上所遇稀奇古怪之事说了一回,对遭逢恶少调戏和相遇曲,柳二人之事却只字不提,一来她甚是在意两位姐妹,也不知道是否方便将她们身份曝露给丈夫;二来,反正呆会总要相会,说与不说,但凭她们自己。
赵莹措辞优雅,所见所闻如讲故事一般,田壮自是听得津津有味,话间,赵莹只说了有两位相得的朋友要来,她夫妻二人常居山间,出来城里一趟不易,朋友并不多。田壮憨厚,也不问男女,倒替赵莹开心了一回,伉俪情深,两人一阵甜蜜私语,聊那众人狂颠汹涌之态,嬉笑玩闹,倒也自得。
正聊得兴起,听得一阵脚步声临近,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衣衫不整的青年公子狼狈而来,两人相视一笑:这厮定是跑去抱曲仙子去了。
“姐夫,姐姐。”
那青年走近,朝田壮微一拱手,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喘,此人正是赵莹小弟,赵襄,字小白。
“小白,见到曲仙子没有?”
田壮嬉笑着问道,平素里田壮为人憨厚,做生意也是童叟无欺,可见到这赵襄,却忍不住开开玩笑,这自然不是欺他,而是性情,田壮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一见到他就想发笑。
“干!姐夫,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见到曲仙子我还有命在?你可不知道我后面有多少人推我,娘的,到处都是人!”赵襄气急败坏的一通嚷嚷,又道:
“你别看我摔得不清不楚,嘿,我可告诉你了,那领头的几个比我还惨,兜了半圈西湖找不到曲仙子,几人一齐跳湖跑了,哈哈哈!”
赵襄言至得意处,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时逢初一十五赶集,赵襄都要来卧龙镇看望家姐,起初自是担心姐姐一家不够花用。可接济人家,姐姐姐夫都不受。这赵襄风流成性,对家姐的感情却笃深,最后养成了习惯,一到赶集的日子,自发的过来帮忙一番。
今日来得巧,走到半路听得人喊‘曲仙子’,自是打了一猛子的激灵,心想,这下得有福了。这赵襄在杭城中跑过几次,已经颇有心得,一路随着人潮窜行,倒是后发先至,后来跑出城外,眼见势头不对,又能逃得全身而退,虽然夭夭狼狈,却混不以为意,还怡然自得,可见其性情开朗豪爽。
赵莹见弟弟野性又发作起来,道:“赵家就你一个男儿,你不检点,跟人起哄,万一········”
赵襄一听姐姐要教训自己,忙打断话头道:“好啦好啦,姐我都这么大了,你还怕什么?再说我要是不追去,万一我的曲仙子被人抱走了,谁给咱们赵家来个金玉满堂呢?哈哈哈!”
赵莹见他胡说,要在平时也就任他,可待会被曲柳二人见到还这般,那还不出事?当下急道:“你看你说得什么话,人家曲仙子···你那个柳姑娘呢?你抱了曲仙子,拿人家怎么办?”
“我看两个一起娶了吧!”
田壮见难得热闹,也出言调侃,可只说了一句,被赵莹一瞪眼立马给缩了回去。
“就是就是,两个都娶了,哈哈哈,这曲仙子自然是正室,得好好供奉起来,闲暇就带她到街上耍耍,让全杭城的人都跑起来,哇哈哈哈哈,那柳小娘皮就做小的,夏来给本小爷扇扇子,冬来嘛,还可以暖床啊,哈哈哈!”
真是补了东墙,又破西墙,赵莹一急,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只气道:“你们···”
两个字出口,听得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好你个赵大公子,我原想在小姐身边侍奉三年,再与你厮守,我也不图你什么,只认了你这个人!可你倒好,只拿我来当丫鬟使唤。”
声音很冷,却不大,周遭稀稀拉拉有几个人,见到的只是一个青衣方帽小厮,对着一个公子模样的人嚷嚷,具体说些什么,也不清楚。众人那一番奔腾,折腾够了,虽觉得奇怪也不以为意。
这边厢,柳媚儿骂完,转身掩面泪奔。
赵襄脑袋一蒙,爬起就追,赵莹是真吓得掉眼泪了,拉住曲仙子的手道:
“妹妹,我弟弟信口胡说惯了,刚才不是真心话来的,妹妹你一定要帮帮我弟弟啊!”
之前那一出,田壮还腾云驾雾着,现在见赵莹拉住旁边另一青衣小厮就叫妹妹,一时也分辨不出道理,可一见那青衣小厮的面容,顷刻间看傻了眼:乖乖,世上竟有如此不像话的标致!
啧啧称奇下,忽然想到自家娘子叫她···妹妹,这一次差点没晕过去,左边胸腔里那一团肉,噗通噗通如擂鼓般狂跳个不停。
听道:“姐姐别急,媚儿跟赵公子闹着玩的。”
只这句话听在耳里,却再也不知何谓缠绵缱倦。
又听道:“这位该是姐姐相公了吧,好生威武的男子汉!姐姐真有福气!”
舒服,真个舒服啊!
陡然间,脚下忽觉一痛,田壮略一摇头醒神,发现娘子正对自己怒目而视,再一细看,眼前多了一位盈盈下拜的青衣小厮,听道:“妹妹见过大哥,恕不便全礼。”
田壮慌慌张张的还礼,口中结巴道:“在下田田田壮,见见见过····妹妹妹妹妹。”
“这便是曲仙子了,你你你你你要吗?哼!”
若论撒娇卖乖,自是女子天性,就算赵莹再贤淑,眼见田壮这般德性,也忍不住心生圭怨,出言戏弄。
曲仙子微微一笑,道:“大哥不必介怀,十个男子见我,十个如你一般。只是大哥好生福气,你可知晓?”
不等田壮回答,曲仙子又笑说了一段,这段直听得田壮羞愧死。原来曲仙子见到赵莹一身葛布,就料想她是为了田壮面子,把之前那一身小姐行头给换了回来。
赵莹自是体贴丈夫,此刻曲仙子将那一微末细节娓娓道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原本还怕他难堪,不想田壮听完,像是换了个人般,重新还礼道:“仙子教诲,不敢或忘,定当铭心永记。”
这下落落大方,看得曲仙子暗暗点头,朝赵莹道:“姐姐,大哥懂了,呵呵,现在该你有福了。”
赵莹俊脸一红,笑道:“谢过妹妹了。”
此时,柳媚儿也带着赵襄回来了,朝田壮赵莹道一万福:“柳媚儿见过哥哥姐姐。”
田,赵二人不及回礼,就听柳媚儿接道:“哥哥姐姐可知道我那百花仙子因何而来?”
赵莹微一侧身,站到了田壮身后,只听田壮道:“这···我只听小白说过柳公子雅称百花仙子,个中缘由却是不知。”
柳媚儿嘻嘻一笑,道:“两位请看。”,说话间让开一步,道:“水仙式!”
赵襄苦着张脸,蹲在了众人中间,又听得:“百合式!”,忙吐出了舌头,口中低吼连连:“汪!汪!汪!”
“牡丹式!”
这回赵襄伸出了手,目露乞怜,状甚乖巧,只差摇头摆尾了。
“媚儿。”
听得姐姐呼唤,柳媚儿轻笑着调戏般勾起赵襄的下巴道:“今天小爷我心情好,就放你一回。”
赵襄闻听此言,一跃而起,拍怕屁股,喜道:“哈哈,多谢曲···公子!
多谢柳公子!”
柳媚儿也不作理会,朝田壮,赵莹二人道:“当年就这厮教坏我的,现在莫使哥哥姐姐误会那百花仙子的名头,特教他使上一回,请哥哥姐姐勿怪才是。”
赵莹田壮二人相视无语,又感恶寒遍身,田壮先前见过曲仙子的容貌,对这柳媚儿的娇媚也有几分准备,不想她娇媚之外,也‘小爷小爷’的自称,虽觉好笑,当下亦客气回道:“不怪不怪,小白向来使坏,我们早已知晓,只是为难公子了。”
“哼哼!听到没?你这爱使坏的臭虫!”
柳媚儿甚是得意,也不避讳,喊了声‘兰花式’,不等赵襄臀部拱起,一脚就踹了过去,直踹得赵襄鸡飞狗跳。
赵莹田壮二人暗自摇头不已: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他们二人对赵襄泥鳅般地滑头是一筹莫展,可这赵襄到了柳媚儿手里,却是任圆任扁。
其实他们并不知晓柳媚儿的凄惨往事,此女自十一岁就被卖入勾栏院中,初入勾栏院那两年,可是梦魇般的日子,稍有不顺嫖客老鸨的意愿,轻则打骂,重则关进黑屋,饿够三五天才放出来。时逢幼年,徒遭人生变故,故自此性情顽劣,愤世嫉俗,对世俗礼法更是无所顾忌,任意妄为。到得十三岁那年,留玉阁中来了曲仙子,曲仙子见她可怜,遂收在身边伴随,悉心教导她读书写字,两人名为主仆,却情如姐妹。
随着渐渐年长,柳媚儿愈发漂亮,身后又有曲仙子照顾,在留玉阁中成了气候,不管是凡夫走卒,亦或是富贾权贵,想见曲仙子一面的,必得先过柳媚儿这一关。
柳媚儿恨极了男人,又岂是那般好相与?只要是让男人不爽的事情她都做,比如叫了龟奴两两成对,然后喊上一声:菊花式···又比如扮了男人去街上抢女人···赵襄本性风流,慕名而来,连曲仙子的面都未见到,却还被柳媚儿戏耍得团团转,什么对对子啊,猜谜啊。
这赵襄倒也是个人才,三五回的碰灰后,开始另辟蹊径,世人皆晓百花仙子的厉害,却不知这百花仙子却是赵襄向柳媚儿卖乖讨来的,为了讨好柳媚儿,赵襄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指点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应付不同等级的嫖客。
一个成了精的男人,一个狐媚般的女子,两相印证,推己及人。那勾栏院本身就是个逢场作戏,虚与委蛇的地方,自此更是出了个成了仙的柳媚儿,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柳媚儿不仅令得慕名来到留玉阁的各路豪杰既得了懊恼,偏又十分情愿。
就如适才初遇那一出,谁瞧着柳媚儿那模样莫不是受尽委屈,肝肠寸断的受伤女子,可又几人知道那只是她信手拈来而已。
曲仙子之所以名头天响,其中一半功劳都得归这位百花仙子。
曲仙子见赵莹,田壮二人还在震撼之中,轻轻一笑道:“大哥,姐姐莫理会他们,先用膳吧。”
赵莹一边帮着曲仙子收拾,一边笑道:“正是,也理会不得。”
一会收拾妥当,少了一副碗筷,却是少了赵襄的,这回也不用柳媚儿开口,赵襄屁颠颠道:“哈哈,没有酒怎么行,我去去就来。”
少顷,赵襄就搞来了酒食佐料一大堆,曲,柳二人原只相陪,此刻兴致上来,自是吃得津津有味,赵莹夫妇也不矫情,一餐饭下来,欢声笑语不断。(七)
饭罢,赵襄自觉地收拾起物杂,一张俊脸挂满笑容,那热火朝天的劲儿,让一边看着的赵莹很是欣慰:“要是……小弟能娶回柳妹妹就好了!”
田壮乐得清闲,不时左看看右瞧瞧,却是好不得意:“想不到我不用跑的都赢过那些跑的,哈哈!”
柳媚儿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的,此刻也静了下来,只拿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转着,突然附过身子在曲仙子耳边道:“姐姐,我想去“叮咚”,就在老地方,你来不来?”
曲仙子刚漱完口,闻听此言,脸上微热,道:“你去便是,我和莹莹姐还有话说。”
柳媚儿嘻嘻一笑,一扭身子,朝赵襄道:“快点快点,小爷赶着带你出去溜溜!”
田、赵二人忍不住发笑,溜狗就有,人也可以溜吗?偏这位柳媚儿说出口的话是这般自然,彷佛就该溜人一般。
柳媚儿洋洋得意,不断催促着赵襄,只可怜这位赵大公子,平生难得伺候别人,此刻被柳媚儿吆来喝去不说,还当众吃了几脚,脸上笑得虽灿烂,心中忍不住嘀咕:“这下小爷的面子全毁了,好在都是自家人,不怕,只是下回得想个法子把面子给补回来才是!”
待得赵襄收拾妥当,柳媚儿朝赵莹和田壮笑道:“姐姐、哥哥,我先去玩儿咯!”又朝赵莹嘟起小嘴道:“姐姐可会怪我贪玩?”
赵莹见她可爱至甚,又想两小相好定是要去那花前月下,遂笑道:“妹妹别说,姐姐巴不得你和小弟多待一会呢,最好治住他那张胡说八道的嘴。”
赵莹话一出口,就觉好笑,要说胡说八道,这柳妹妹怕是要更胜一筹,只见柳媚儿盈盈施礼道:“小妹得令!”
柳媚儿又向众人作别,特意朝曲仙子一挑眉头,当下昂首而行,赵襄自是相随其后。
曲仙子自是明白那一笑的含义,也不理会,侧身和田、赵二人聊将起来,三人先是笑说一阵那两个欢喜冤家,后来田壮知机的慢慢退开,掏弄起摊前虎皮、犀角等物。
聊得一阵家常闲话,听得街中喧哗大作,两人望将过去,只见大街上自东而来四骑,马上四人皆着武士装扮,身背刀剑,口中吆喝连连:“滚开!滚开!挡着大爷路的,撞死无赔!”
此四人形貌各异,或狰狞或猥琐,全非面善之辈,一路纵马而过,如入无人之境般,嚣张至极。
倏忽一下,四骑已然出得东门,所幸那四人骑术甚好,并未撞得路上行人。
街中本已渐复平静,此刻又复狼藉,众人心中不平,纷纷骂将起来,田壮也不忿道:“这些练武之人,恁般欺人,不就仗着手上那两下子吗?”
赵莹亦道:“大明朝的纲纪也约束不得那些嗜血的江湖人士,唉!真苦了咱们这些寻常百姓。”
曲仙子闻言,心中一动,笑道:“姐姐,我去看看赵公子他们。”
赵莹忧道:“是啊,他们两个莫跑到太偏的地方才好,遇到剪径的盗贼就麻烦了,妹妹我跟你去找他们回来。”
曲仙子按住赵莹道:“姐姐勿扰,妹妹知道他们在哪里,姐姐在这里等候便是,再说妹妹这身行头也方便啊!”
赵莹一想也觉有理,便道:“那妹妹小心了。”
曲仙子含笑应是,遂作别赵莹夫妇,转身往东门而去。
别人不识得那四人,曲仙子却识得,此四人正是受命于吴元道来护卫曲仙子的白莲教内高手。
看那四人模样,定是被之前喧闹所引,察觉自己不在李家,出来寻找自己回去。曲仙子心中暗叹不已,难得知遇赵莹姐姐,此刻自己大仇未报,却是不能连累别人,也不知日后是否还有再会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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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城外,曲仙子略一辨方向,舍了官道,往南边一条弯延小径而去,走上一程,遥遥便望见前边一处密林,遂信步前往。
进得密林,行人渐少,又走上一段,曲仙子依稀记起地形,便往密林深处而去。南方长草不深,又值春季,踏将上去,刚覆脚面,绵绵软软,舒服不已。曲仙子原本介怀,此刻见得林中幽静,听得鸟鸣悦耳,闻得空气清爽,心情渐渐畅快起来。一想到待会所处之事,心中不免荡起一圈涟漪,脚下也加快了几分。
曲、柳二人,情如姐妹,常在一起戏谈闺中乐事,曾以“叮咚”为暗语,自是要办事的意思,早前说的老地方也是个暗语,原来此前一次乔装游玩,偶遇一俊俏后生,柳媚儿一时兴起,勾了他去,便在西湖边上的密林里头野合,那地方有一棵三、四人合抱的老槐树,甚是好相认。
不一会,曲仙子就看见一棵参天古树傲立于密林之中。南方密林多为不高的榕树、樟树,而这一棵百来老槐出现于此处,则显得鹤立鸡群一般,甚是惹眼。
曲仙子四顾无人,遂一提气,轻飘飘地点了过去,那翩若惊鸿的身影,迅捷无比。
离那老槐还有十丈的距离,曲仙子停了下来,一凝神,就听见了柳媚儿那娇娇的呻吟声,心下一笑,待要找一僻静处掠阵,突然发现树上隐有浑浊的呼吸声传来,心下又是一惊:此人是谁?
曲仙子十五岁隐于风尘,却是谋于十三岁那年,着着后手,步步妙棋早已布下,可谓天纵之资,世间少有。可惜时不我与,两年前其师困于情事,以致举事兵败,生死未明。又等得一年,曲仙子身心俱疲,料想老师定是遭难,此生再无眷恋,一心只想手刃仇人,又怕老太监先自寿终正寝而去,只得下嫁李家,此举实乃万不得已下所行破釜沉舟之计。
早在留玉阁时,曲仙子先是凭着自身聪颖,屡屡化险为夷,竟无一嫖客讨得好去,尔后成名,又有柳媚儿挡驾,曲仙子得以一心潜修武学。年前闻得老师噩耗,曲仙子意定舍去自身皮囊,亦不再守身如玉。柳媚儿怕姐姐吃亏,主动传授房中之术,更是在房中演示一番,是以赵襄从未见过曲仙子,可曲仙子却早已将其里里外外看了好几回。
待得时机渐熟,柳媚儿才千挑万选了一位男子,此人正是苏白竹,以后种种亦如料想一般,均在算计之内。
此际,曲仙子心中转过千百种念头,已有取舍,只见她往老槐处纵去,身形慢了几分,到得树下,足尖轻点树干,瞬息间,已然跃上一粗枝。
曲仙子循着那人气息而去,只见枝叶掩映间的那人竟是早上在街中拦住自己三人的蓝衫小道士。又见那小道士坐于一条横生的大树干上,探头下望,左手扶枝,右手正在裤裆里头搓弄不停。
曲仙子不觉脸上一热,千算万算却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人,而且这人还在干那自渎之事。正想悄行离去,可恰好此时那小道士左右晃了下脑袋,不经意间,两人四目一对。
曲仙子想避已是不及,自是好一番无奈,却见那小道士右手食指压在唇中轻嘘,接着朝自己道:“小心,别弄出响来!”
曲仙子一听此言,更觉无奈,可一见那小道士紧张兴奋的神情,心中玩念顿起,也不展露武功,只慢慢地移到小道士的身边:“嘿,你这小家丁,也想来看你家公子好事的吧?来,咱们一起看。”
小道士一见曲仙子的打扮,以为是遇到同道中人了,自是心中欢喜。可待得近了,遂发觉这家丁好像在哪里遇见过,再一想:“是了,就是早上遇见的那位白衣公子。”虽然装扮略有不同,可那鼻子,那眉眼,绝对是看过一次,这辈子想忘记都难。
小道士见那么潇洒的公子哥儿也扮成小厮模样来干着勾当,心中既觉荒唐,又觉好笑,当下轻笑一声,压低声音道:“哈,原来是公子你啊!我们早上见过的啊!”
曲仙子见他认出自己,也轻轻一笑,道:“小师父好啊,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说话间,曲仙子依着那粗大枝桠的势,坐到了小道士的身边,两人相视而笑。
小道士问道:“公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穿成这样啊?莫不是怕人瞧见,故意穿成这样的?”
曲仙子见他两眼闪动,透着股机灵劲,想他定以为自己也是干那剽香窃玉的勾当,便笑道:“是啊,我们读书人……嘿嘿。”又问道:“小师父你怎么也在这里?”
小道士见他直言相告,也嘿嘿一笑,说将起来。
原来这小道士早上随着人潮去抱曲仙子,可是曲仙子没见着,连师父也不见了,更在密林中迷了路,兜兜转转半天又累又饿,遂来到老槐树下休息,只坐了会,便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得树的另一头不断有男女的欢好声传来,等脑袋一清醒,马上想到该是有人跑来密林之中偷情,当下瘙痒难耐至极,想窥个究竟,可又怕被发现。正焦急间,一见那老槐树身上疙瘩多,心中一喜,便顺着树疙瘩慢慢地爬了上去,找了一处枝繁叶茂的所在,既能看得七八分真切,又能隐了身子。他瞧了一阵,脖子酸痛,扭了几下,就见到了曲仙子。
曲仙子听了缘由,不由一笑道:“呵呵,你我真是有缘啊!”
“是啊,谁想在此处遇到公子呢!”小道士也不明白曲仙子的话中话,只当真有缘份,却不知道他忙碌了一早,已经见过了曲仙子两回。
小道士见眼前的公子哥颇好相处,说话不快不慢,遂嬉皮笑脸道:“公子定是喜欢那位姐姐,给小的不小心看了,还望多多包涵啊!”
曲仙子早已会过许多圆滑之辈,对小道士的心思只是清楚,便道:“呵呵,所谓见者有份,大家一起看看也无妨。”
小道士原本就担心这茬,听曲仙子这一说,高兴不已,道:“公子,我这位置好,要不咱们换换?”
曲仙子见他屁股都没挪一下,心中暗笑,也不指出,只道:“噤声!”小道士心领神会,当下也不出声,喜滋滋地往下瞧去。
那边厢,柳媚儿和赵襄两人酣战正欢,一个是娇媚可人的红尘女子,一个是年富力强的花场老将,真个是棋逢对手。此刻正幕天席地,百无禁忌的在野外媾合,自是好一番厮杀,只见那白肉滚滚间,腿股叠交,汗下淋漓,凤鸣虎啸,气势非凡。
小道士哪曾见过这般花样百出的性戏,又何曾见过这般貌美的女子,只瞧得一会便入了神,也不顾身边的公子哥儿,右手伸进裤裆里头搓了起来。
曲仙子原来早已看惯了两人表演,可此刻又不同往日,身边多了个人,也多了些许刺激,心里头更有种想探知的微妙情愫。实际上她偷看小道士更多过于看底下两人,一会就见那小道士双目渐渐赤红,张口舔唇;一会又见他忍耐不住自渎,一时甚觉有趣。
小道士搓得一阵,发觉身边没有动静,心笑:“这公子哥儿就是脸嫩。”突然间,他闻得一股香味儿隐隐约约传来,那是树隙间微风送来的,他拱了一下鼻子,没错,这香味儿特好闻,而且是身边公子哥那里飘来的,当下望了过去,那是多么精致的一张脸蛋儿啊,真可惜了,要是个女的该多好!
曲仙子侧头,笑道:“小师父看我作甚?”
小道士由衷道:“嘿,公子真俊!”
曲仙子笑而不语,只往底下看去。
小道士本来并不在意,可刚才联想到了对方是个女子,这一笑间自然也将对方当作了女子,就这一眼看去,只觉得天旋地转,混不知天南地北,身在何方,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猛跳个不停。
也是,一个男人就算再美,也勾不起另一个男人的欲望。
小道士头晕眼花,魂飘九天,一不留神,就往树下滑,曲仙子眼明手快,一手就抓住他后背,制住了他的势头:“你没事吧?”
小道士差点摔下去,直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说:“刚才看得太入迷了,多谢公子援手。”
曲仙子心中有数,料他定是猜到了些什么,也不以为意,笑道:“小心些,我下次不一定来得及拉你。”
经这一下,小道士留了个心眼,偷偷往曲仙子身边嗅了嗅,果然有香味,暗道:“莫非是香粉?那……”小道士心念电转,一会就想明白了:“难怪底下那位姐姐好生眼熟,原来就是早上的黄衣公子啊!既然她是个假小子,那么……身边的这位定也是……”一念至此,心神大乱,却是给高兴的。
曲仙子一直留意着小道士的神情,暗自好笑不已,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禁揣度起他的心思来。
约莫半晌,小道士转过脸来,小心翼翼道:“公子,嘿嘿,小的想问下你是否试过把那话儿放进女人的嘴里?”
曲仙子虽然沾染风尘,可被这般问话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个问题也实非她能解答,当下反问道:“你问这干嘛?”
小道士脸上喜色一闪而过,恭敬道:“公子你这般英俊不凡,家里头又钱财万贯,应该早就享尽人间艳福了,可是小弟我自小随了师父,从不知道女人是何味,所以想向公子讨教下,嘿嘿,只那滋味……可销魂?”
言景生情,回想当日被柳媚儿舔舐的那一番美妙,不觉脸上发热,见小道士正鬼头鬼脑地望着自己偷笑,似被看出心事般,当下微羞,便道:“还可以吧,等你试过便知。”
小道士一副期待的神色,立马变得落寞,道:“想我也不知道得等上几年才知晓那乐事。”小道士唉叹一声,又道:“公子,你看咱们来个……双龙会怎么样?”
“什么叫做双龙会?”曲仙子身处风尘三年,却不知道这双龙会是什么。
小道士狡黠一笑道:“嘿嘿,这事我和朋友们长干,就是你搓我的,我搓你的。”
小道士见曲仙子不明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一撩袍子,一条巨蟒狰狞的露了出来。“就是这样。”小道士说着,右手在粗大的阳具上来回套动了几次。
曲仙子感觉上了这小道士的当,低啐道:“呸!我不干这种事儿的。”
“那是自然,公子家里头妻妾成群,您肯定不用干这个的。”小道士可怜巴巴的看着曲仙子,又道:“不过此刻良辰美景,不如试一试,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也许多年回味起曾经的年少轻狂,定会很怀念的。”
曲仙子听他说得文绉绉的,直想笑。可陡然间发现这小道士的眼神狡黠,滴溜溜地一动一动,顿时明白了几分,难怪他一开始挤兑自己,原来他这般圆滑。
只是这小家伙也够大胆,出言调戏不说,更露出阳物来引诱自己。
虽然看穿小道士的心思,但是曲仙子也觉得他说得颇有见地,也许多年后想起在老槐树上与一小道士……想着想着,心下不觉一荡。
曲仙子生性恬静,一心只为手刃仇人,除却寄情于琴棋书画之中,只得勤修武艺,虽正值花季妙龄,却向来少于玩乐,最多也是跟着柳媚儿闹闹。可哪个少年男女不好玩?
此刻对上一个机灵滑头的小道士,曲仙子玩性渐起,心下一计较,便有了主意,笑道:“好啊!”(八)
时年大旱,席卷河南、江西、湖北三省,期间久旱未雨,以致土地荒芜,饥民遍野,大批大批的难民背井离乡,往往去得一个村庄,也是十室九空。小道士一家未能幸免,在逃难的过程中单只他一人活了下来,小小年纪就浪迹于街头巷尾,受尽世态炎凉,尝遍人间百味。他能活到现在。靠的自然不是他人的同情施舍,虽然他年纪尚小,可论起圆滑刁钻,世故变通却远非一般大人可比。老道士也是见了小道士灵根,才收了他去。
此刻,小道士笃定身边的公子哥儿就是女儿身后,心下激动难耐,想到这般貌若天仙的女子就在自己身边,直如做梦一般。
也亏他自小练就一番过人胆识,善能控制情绪他很快就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想道:要是光看着不能吃也不是个味儿,一定要想出个办法才是。又想:这位姐姐能来偷窥人家办事,必定是个雏儿又或者是难耐寂寞,对,必定是两者之一,也可能两者皆是。
念及此,马上就想出了几个法子,别看他是个道士,可逛过的窑子却不少,小小年纪已经是身经百战,单单卖处男,就骗过不少风尘女子的红包喜钱。
一开始,小道士就先用言语去挤兑曲仙子,见对方果然似不太谙熟男女情事般,说得两句,更是直接露出胯下阳具来挑逗,他知道他的家伙向来为女人所喜爱,这时也赌上一把,直接来个一往无前。
眼瞧着就要逼得对方露出真身,打算再进一步施法的时候,那位公子哥居然应好,他不仅纳闷: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曲仙子看那小道士错愕的神色,更是了然,道:“我看那双龙会也没什么意思,我们不如来个……戏猪会如何?就是你含我的,我再含你的。”
“戏珠会?”小道士一下拉长了脸。
曲仙子更觉好笑,玩性大起,为了逼真形象,右手故意在裆部拨弄几下,似那处太过骚痒难耐般。
这一次,小道士的脸直接变绿了。
曲仙子又戏弄他:“怎么样?我还没试过被男人含呢?还真想试上一回。”
“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瞧瞧人家办事不是挺好吗?”小道士摆摆手,脸现尴尬,上半身往右让了让,然后抬起屁股往右挪了一点。
曲仙子见他畏如蛇蠍般,只觉好笑至极,也追着往右挪了一点,上半身更是挨了过去,故作不解道:“小师父,你不是不知道那话儿被含住的滋味吗?你不想试试?”
眼见一个男人如蛆附骨般地缠将上来,直吓得小道士在心里大喊一句:“我的妈呀!”整个人直往右缩,慌忙间,右手没撑在树干上,一个不稳,就要溜将下去,手肘忙往树干上一顶,整个人拼命往左晃,就好比不倒翁一般,扑向曲仙子。
曲仙子原本可以一掌将他挡开的,但她更想作弄下这人小鬼大的小道士,反而朝他迎了过去。小道士也没多想,抱一下男人,总比掉下去摔个大王八强吧?
小道士没头没脑地一把抱住曲仙子,这一抱不打紧,他又闻到了公子哥儿身上那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徒惹得心头暗恨不已:怎么偏生是个爱施水粉的小子呢?心中忿忿不平,只觉从天堂掉入地狱般的失落莫名。
这时又听那公子哥儿嬉笑声:“小师父,你可是想好了要帮我含?”小道士见他期待已久般的模样,心中暗恨:想我闯荡江湖多年,从未吃过大亏,这回就难道真看走眼了?哼!含你个卵蛋,先让你尝尝我龙爪手的厉害!
这小道士向来够狠,就算认栽也要栽个彻底,当下空出右手直往公子哥儿的裆部捞去,可这一捞却捞了个空,那裆间鼓囊囊的一团,确没有……话儿!?一愣下,立时又狂喜,口中道:“公子,我帮你把话儿掏出来。”
曲仙子正想好好瞧个乐子,不想小道士一把往自己胯间捞去,登时慌了神,又听他要掏自己话儿,又羞又急,正想制止他,谁知那小道士出手甚快,只一拨下摆就钻进摆中,摸上长裤系带处,一拉活扣,直接将手插进亵裤里头,动作一气呵成,曲仙子想挡都挡不住,只觉得一条像蛇般灵活的手儿覆在了自己胯间。
女儿家的私处甚是矜贵,莫说这回儿,就是被男人看上一眼亦觉羞耻,饶是曲仙子见惯风月,此刻也全没反应过来,单只问道:“你怎么这么快?”
小道士只觉一手摸了个饱,赤溜溜的竟无一丝毛发,触感妙不可言,既滑腻弹手又温暖潮热,一时间胯下阳具狂跳不停,听得曲仙子问话,嘿然笑道:“我脱惯了……自己的,自然就快。咦?公子你那话儿呢?藏哪里去了?腿儿别夹那么紧,让我好好找找。”
曲仙子脸上发烫,一时疏忽,私处只给对方手儿摸了个遍,又被言语戏弄,顿生恼意,却只道出一个字来:“你……”
西洋镜已拆穿,曲仙子原想一掌将他打飞出去,陡觉私处一阵一阵的酥麻袭至,却是那小道士已经撩拨起了身体的欲望,手中立时慢了几分,就这几分,又被小道士拨得几下,只觉得体内涌出一股暖暖的热流,顺着花径缓缓而出,当下犹豫,竟下不得手去。
小道士既已得手,哪里还肯甘休?直想一口吞了眼前的美人不提!不过他深谙该如何去得寸进尺,又腆颜道:“好姐姐,我这辈子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味道,姐姐你让我摸摸就好。我就摸几下,求求你了。”
曲仙子聪慧无比,唯独男女情事甚少经历,此刻只觉得不妥,可却说不出哪里不妥,再一见小道士神色可怜、言语委婉,心中立时又软下几分,也就此时,突然一根手指直往自己体内探去,身子一紧,又听得:“姐姐,这是你尿尿的地方吗?好紧,湿了耶!有水水流出来哦!”
“行了!”曲仙子心中羞急,略一用力就将他的手给拉了出来。小道士吓了一跳,他走南闯北见识多了,知道这叫做内劲,那么,她是女侠?
曲仙子羞赧已极,如此变故虽只是几息间,却扰得她气息全乱。小道士见曲仙子气恼,后悔不已,暗忖:这姐姐身怀武艺,若像刚才那般急色定是不行!又想:刚才探得她已不是处子,只摸得几下就流出水儿,必是甚少做那事儿,也许还有几分期待,嗯,只能慢慢来了。
小道士深吸一口气,静下心神,换上一副苦瓜脸,小心赔罪道:“好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从小到大都没经历过这事,一时急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曲仙子气机不稳,见他可怜兮兮的哀求,却是硬不起心肠,又想起之前自己也戏弄过他,便道:“我不生气就是。”
小道士喜道:“姐姐真好,你不仅貌若天仙,还这般和气,定是天上神仙转世,是了,定是神仙姐姐,嘿嘿,神仙姐姐就连那里也充满仙气,只摸将几回就让我好不精神!”
曲仙子听他称赞自己本不以为意,可听他说起之前那出,心中绮念顿起,私处如走虫蚁,似又有被手儿触摸的错觉。
“姐姐,再让我摸上一下下好不好?就一下,求求你了。”小道士低眉顺气地哀求道。
曲仙子被他说得心神不守,只觉体内隐有暖流涌起,酥酥麻麻往那花径聚会而去。曲仙子忍不住忆起往昔情事,苏白竹乃是酸儒,只做得锦绣文章,行房事却甚是呆板,还不如……吴元道那老贼,最好的自是柳媚儿,可她毕竟是女子,那感觉比之男子又是大大不同。
又想起此刻小道士一再相求的暧昧言语,颇觉玩味,心中竟起了相戏之情,便道:“有什么好摸的,比摸你自己更好吗?”
小道士一听,顿见转机,忙道:“那自然更好,我摸你比摸我自己好多了,好姐姐,你就让我摸摸吧!”边说边试探的伸过手去,这次动作也很快,不过只是放在了曲仙子的右腿上。“去!”曲仙子只一拨拉,小道士就识趣地又把手缩了回去,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曲仙子平素里最羡慕的就是柳媚儿,古灵精怪、诡计白出,整得男人是又爱又恨,这狂放不羁,便是多数男子也不及她。就像现在般,把一个富家公子勾来密林里头,乖乖巧巧的服侍自己。
男女间的情事更是号称七变六斗十三经,此乃风尘女子哄嫖客花钱的招数,身处留玉阁那会,曲仙子早已见多了迎来送往、逢场作戏,耳濡目染下自是深谙其道,想起将来也要委身那老太监,此是必经之途,心中不免有了计较:且拿小道士演示一番也罢。
曲仙子这会已经定住了神,回味起被他偷摸的那滋味儿确是新鲜刺激,又想那小道士变着法子想讨便宜,贼眉贼眼的神情偏又装得可怜,觉得有趣如斯,不禁“噗哧”一声轻笑而出。小道士双眼大亮,这仙子一般的美女在跟自己笑吗?
好不美丽!顷刻间如腾云驾雾般,轻飘飘直上九霄。
男女情事,本是天性。曲仙子天资聪颖,事事精通,却唯独情事一关放不开身心,总觉得万般别扭,束手束脚,不似柳媚儿那般纵情。此际,只这一笑间顿悟,灵台空明,清爽自然,心道:世间礼法皆为人定,若非有人,又何谓礼法?
若是媚儿在树上,她定当也会寻些乐子,就算是陌生人,只要情投意合又有何不可?堪破人道,世俗礼法再无一丝牵绊,自身神通更隐有突破迹像,心下愈喜。
小道士好不容易转回神来,见曲仙子似在凝思,嘴角含笑,不觉被那一副恬静淡然所折服,当下便有万种阴谋阳谋也使将不出,只低声恳求道:“好姐姐,神仙姐姐!我真求求你了……要不,你来摸摸我的,我这辈子……还没被女人摸过!”
曲仙子脸上一烫,低啐道:“你这东西又有什么好摸的。”眉目流转间,一泓春意盎然涌上脸颊。
小道士又喜又急,忙撩开袍子,将一条粗壮直挺的阳具凑前,道:“你摸摸看就知道了。好姐姐,神仙姐姐,快来摸摸。”小道士说着就去拉曲仙子的手,曲仙子也不避让,给小道士抓个正着,任凭他牵引至怒目狰狞的阳具上。
曲仙子轻轻一笑,道:“你倒是人小鬼大。”说话间,并拢五指,上下套弄几回,似在细细体会手中物事,又似遐想。
小道士被那盈盈小手一握,只觉整个人都被抓住一般,心旌神摇,又听得:
“也不知这等巨蠢之物纳入体内,会是如何滋味。”当下五脏六腑俱焚,难耐至甚,一张清秀的脸蛋涨得通红似火,开口道:“神仙姐姐,且试过一回便知。”
曲仙子低吟道:“你那话儿该有七寸长短,要是……可姐姐怕痛,却又如何是好?”
小道士结结巴巴道:“姐姐莫怕,我我我会轻轻的来。”
曲仙子浅浅一笑道:“你想得倒美,却不知我是逗你玩儿。”
“啊?”小道士一愣神,若堕冰窟,手脚冰凉。
曲仙子看着那小道士失魂落魄、患得患失的模样,越觉有趣,当下摘了头上四方帽,解了发髻,一头如缎子般的青丝缓缓垂下。小道士这回只张了口,愣愣的发不出声来。
曲仙子抿嘴一笑,伸手进小衣内将束胸解开,随着小手带出一卷白巾,胸前渐渐隆起两座山峰。曲仙子又将手中方帽、白巾一抛,两件物事轻飘飘的挂在远处树梢上,这下洒脱飘逸之至,毫无寻常女子的做作。
小道士没挺住,整个人又要滑将下去,曲仙子一侧将他扶住,轻轻道:“小师父就这般能耐?又如何要得姐姐?”
小道士状若痴傻般,道:“那便让姐姐要了小的。”
曲仙子忍俊不禁,嗔笑道:“便是要来又有何用?”
小道士张了张口,答将不出,只手足无措地望着曲仙子,一脸莫名。
曲仙子迳自微笑,望将树下正快乐似神仙的二人,灵台空明,身心俱畅快无比,原来男女情事竟似这般有趣!
正自出神,只觉整个人被抱紧,微一侧头,只见那小道士面红耳赤、气息全乱,便道:“小师父这是干嘛?”
小道士喘声道:“神仙姐姐,你好美……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只想抱抱你。”
曲仙子笑问道:“不想摸摸亲亲吗?”
小道士这一下算是豁出去了,琢磨了半天却想不出一个主意,平时好使的脑袋瓜在此刻全没了想法,只忖道:要是错过这一遭,这辈子都不知得如何后悔惦念!待得曲仙子问话,只是耍赖应答,可不想她竟然不拒绝,还……出言相邀。
小道士也不想了,暗吞了口涎水,只管手口并用,一手往那微鼓的峰乳摸去,一口往那雪白香甜的粉颈吻去。
曲仙子双眸微闭,感受着被男人亲吻触摸的滋味,心境不同下,果然妙不可言。
小道士见曲仙子真的听凭自己出手,亢奋异常,胆子渐壮,便吻上那张心仪已久的脸蛋儿,吻得几下又想吻她小嘴,徒然听得一声轻嘶,才发觉自己抓着那隆起的峰乳着力过大,忙道:“小的该死,弄痛姐姐了。”
“无妨,莫咬就是。”
闻听此言,如得敕令般,小道士手中再无顾忌,细细把玩起那峰乳,只觉入手饱涨,弹力非凡,而那乳首则嫩小如豆,每一次撩拨捻弄都能硬上几分。
只摸得一阵,又听道:“弟弟莫要惹我。”小道士微一错愕,随即明白,笑道:“好姐姐,神仙姐姐恕罪,小的像在做梦一般,嘿嘿,小的并没有惹姐姐,小的只是越摸越觉过瘾!”
感觉乳首被轻捻慢拨的调戏,曲仙子轻吟道:“弟弟倒是个惫懒人物。”
“姐姐……”小道士喃喃喊了一声,却是被那天仙儿脸蛋上隐隐浮起的荡意给勾了魂去。
曲仙子见小道士又在痴傻,逗道:“弟弟怎么了停了?可要姐姐教你?”
小道士心中一动,苦着脸应道:“姐姐,小的是还第一次,还望姐姐……帮帮我!”
曲仙子颇觉意动,遂抓起小道士的右手,将其放在自己衣衫下摆处,红唇轻咬道:“进去试试。”
小道士就算早有准备,听了这句也不禁心痒难耐,当下颤巍巍地伸手探进衣衫里头,翻起小衣,直入肚兜内,手刚一触及那丝绸般的柔顺肌肤,顿觉妙不可言,便是摸上一辈子也情愿。
“后面……”曲仙子提醒道。小道士左手也伸了进去,摸到肚兜的系带,解了开来,又听到:“你倒明白。”曲仙子正自说了一句,只觉胸前一紧,右乳已被裹实,嗔笑道:“啊!我还未喊前面呢!”
小道士感受着手中滑腻至甚的触觉,一扬眉头,得意道:“可我知道姐姐定是要喊的,所以先姐姐一步。”
小道士自诩摸过奶子无数,却无一如此细腻光滑,不禁啧啧称奇道:“神仙姐姐,你的……奶子真好玩,我好想吸奶哦!”
曲仙子笑道:“贫嘴!”要是这小道士当真唯唯诺诺,一呆头鹅般却不好玩了,而此刻言语相戏,趣味无比。
被摸得一阵,全身渐渐酥麻酸软,那小道士手法高超,竟不逊色柳媚儿,或拨或撩或捻或搓,也不知有多少姑娘坏在他手上。遐思间,听得:“神仙姐姐,咱们去那边好不好?这样子,我怕待会我会掉下去。”
曲仙子眸子半开,寻着小道士所指,那处倒在树的那一边,低了许多,却正是老槐上最大的一条枝干,连结树干的根部处,足有半丈宽,就是躺将上去也可以翻身。
曲仙子也觉此处不方便手脚,更有树下正欢好的一对在旁,便依了小道士,两人小心翼翼地起身,小道士长了个心眼,把曲仙子的肚兜从小衣内扯了出来。
曲仙子只觉轻掩在胸前的手儿一空,又觉得乳首处微微一麻,见小道士竟然扯了自己肚兜,拿到鼻端狠狠嗅上几口,又马上三两下揉成一团塞进衣兜里头,当下嗔道:“小贼!”
小道士嘿嘿一笑,牵起曲仙子的纤手朝那枝干挪将过去。到得枝干,小道士先自倚靠在老槐主干上,遂拍拍身前双腿叉开的空处,朝曲仙子低唤道:“来,这里!”曲仙子觉得这姿势亲昵过甚,脸上微热,掩饰地低啐一声,委身坐进了小道士的怀里。
小道士见美人入怀,心中大定,自是紧紧搂着,好一番手口并用。曲仙子被逗得舒服不已,可越是舒服,体内的渴求也越多,恍惚间,一只手儿往下摸去,心中隐隐有着几分期待。
“神仙姐姐,弟弟想摸摸你尿尿的地方,可好?”话虽如此,一只手儿却已经插入曲仙子亵裤之内,直捣黄龙。曲仙子身子一颤,低吟一声。
重新摸得宝蚌,顿觉只手淋漓,幼滑无比,心中得意,捻珠慢撩,惹得曲仙子更是轻颤连连。
小道士“嘿嘿”一笑,故意问道:“好姐姐,你的水水流出来好多,这是为何?”曲仙子媚眼如丝,应道:“姐姐也不知,弟弟知道吗?”
小道士见怀中的曲仙子媚态横生、娇憨无比,好不心动,当下手指再往下一探,笑道:“姐姐可是尿了?”曲仙子轻咬红唇,任凭那手指进入体内,细细品味着被探索的滋味。
小道士一直留意,只见那美丽的脸蛋上红晕满布、星眸微闭、小嘴儿微喘,又逗道:“姐姐,此处用来做甚?”
用来做甚?仅这四字,就让曲仙子绮念顿生。
小道士等得一会,不见应答,只觉探入宝蚌的手指突然被紧紧钳住,还伴有阵阵奇异的蠕动缠绕,小道士暗暗心惊:这穴儿本就紧窄,如又这般撕咬,要是插将进去,那得怎生销魂啊?!
感叹间,见曲仙子似难以呼吸般,一抹嫣丽的瑰红已是染上耳根儿,又听她艰难出声:“用来……用来……给你尿尿的。”
一言毕,两人皆是浑身难耐,小道士自不待言,不想如此貌美的仙子,竟然说得如此淫糜?!而曲仙子真真切切轻舒了口气,方才明白男女相戏原是恁般荡气回肠!
小道士喉头一阵发痒,嘶哑道:“姐姐,我……我想……尿尿。”
曲仙子自是知他心意,娇笑道:“这可不行,要是给人发现怎么办?”
小道士吞得好大一口唾沫,耐得一阵难耐,灵机一动,道:“那给我看看可好?”怕曲仙子不答应,又补道:“神仙姐姐,我从来没瞧过女人尿尿的地方,你让我瞧瞧。一下就好,不会闹出动静的,就一下,一下下哦!”
曲仙子心思雀跃,这场相得的男女情事,实在是人生第一次遇到。
小道士见曲仙子似有意动,忙道:“好姐姐,求求你了,就看一下,看一下嘛!”说话间,小道士更是手口并用,轻吻慢拨,曲仙子只觉得好一阵酥麻,脖颈、乳首、牝户俱融。初春的季候微冷,可此刻曲仙子却是全身发热。
“那……便便宜了你这小淫道。”曲仙子说得轻佻,却是难掩羞意,毕竟是要在一个陌生人前任其窥视私处,不禁又觉新鲜刺激,又有女儿家的娇怯。
小道士闻听如此言语,心底狂震不已:『我这是做梦吗?神仙姐姐要给我看她的……』又想:『我便是小淫道,姐姐却是小淫仙,嘻嘻!』“神仙姐姐对小的真好,小的扶你起身。”小道士一边声言感激,一边扶起曲仙子。曲仙子经那一阵撩拨,已是酸软无力,现在被半扶半抱起,自是任他。
有诗诏曰:待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永恩泽时。
“神仙姐姐,小的帮你脱哦!”
曲仙子微一颔首,小道士立马动起手来,三下五除二就褪下了她的长裤。小道士只觉眼前一晃,一双修长白嫩的玉腿即映入眼底,他强忍住去舔舐一番的诱惑,将下摆别在曲仙子的腰间。他留意到,在那水蓝色亵裤的中间位置,浅浅的映出一片湿印。
小道士愈加口干舌燥,当下只得一个念头:我定要好好吃上一口!他双手微微颤抖着伸向亵裤的两端,抓住再往下一扯,将亵裤褪至腿弯。立时,一朵娇艳艳的花朵怒放在眼前,鼓鼓饱饱的,又似一个粉嫩嫩的大馒头。
小道士看得涎水狂涌,又闻得一股异香,那是香水味夹杂着女儿香还有……水香!
“张……张大点。”小道士已经瞠目欲裂,死死地盯在那一处上。
曲仙子微分两膝,任其端详,心中微漾,似觉得小道士的目光灼热如火,被其盯上一阵,却要融化般。徒然间,只觉私处一热,又觉一痛,原来小道士已经凑头过来,不断噬咬拉扯起私处嫩肉。
曲仙子忍不住一声低吟,嗔道:“小淫道!”小道士听得这三字,顿全身是劲,更是吞咽有声,狂喇个不停。曲仙子站得一阵,双脚轻颤,竟似无力般,提不起劲,只将半个身子倚在背后树干上。
小道士厮混青楼惯了,一身本领自是修得不凡,此刻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卖弄,一会口含花瓣,轻咬慢扯,一会舌卷花蒂,吸啜连连。手上也没闲着,配合着口舌施那捻拨撩勾之技,一只手指更是探进花径中寻幽探秘。小道士深谙火候,并不时抬眼观察,只一会,就见那神仙姐姐已是呵气如兰、娇喘绵绵,到得后来,又见她情不自禁地双手自抚,他直恨得爹娘少生了几百只手来代劳。
“神仙姐姐。”曲仙子双眸微启,见那小道士正贼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脸上不禁微热,只听他道:“神仙姐姐抬下脚。”
“你又待如何?”曲仙子若有所思的笑问,抬了下脚,顺其将长裤、亵裤一一从脚下褪除。
小道士笑嘻嘻地将衣物放至左上的枝干上挂起,道:“姐姐不仅脸蛋儿似神仙,就连尿尿的地方也漂亮得紧,弟弟想好好瞧个仔细。”
曲仙子眼转流波,低啐:“呸!你倒是用嘴看的。”
“还有手呢!”小道士得意一笑,手指抚过曲仙子的花瓣,再次探入花径之中。曲仙子嘤咛一声,又觉蛇蚁窜行,听小道士道:“姐姐,我想……你转过身去。”
曲仙子微觉不妥,问道:“为何?”
小道士嘿嘿一笑道:“我想看看,从后面看是否能看得更美一些。”
曲仙子见他神情跃跃欲试,顿时猜得几分,便笑道:“你只是看看?”
“当然,姐姐要信我才是,我保证只看上一会!”小道士信誓旦旦地点头。
曲仙子微一抿嘴,便转过身去,道:“只给你看一会哦!”
小道士心中又是一阵狂喜,忙附下身子,凑到那高高隆起的股前,双手掰开两瓣粉臀,待看到那一团粉嫩花肉的时候,心儿直跳个不停。
小道士口舌并用,这次的目标竟是谷道!
“啊!”曲仙子谷道被袭,自是一声低呼。
曲仙子心儿直颤,原来纵情不仅快乐,亦是刺激莫名,而且……他竟然……竟然连舌头都伸进去了!
异样的新鲜感勾起澎湃的欲望,曲仙子被舔弄一番,越觉空虚难耐,正享受间,突然身下一空,接着又是一烫,原来股间多了一条滚辣辣的物事。曲仙子回首望去,见那小道士已解了裤带,赤着下身,手扶巨蟒往股间顶来,当下一扭腰身,避了开去。
“小淫道,你不说只是看上一会?”曲仙子半阖的美眸似乎笼了一层雾水。
“是啊!之前眼看了,嘴看了,手也看了,可都瞧不仔细,小的想用话儿来看上一回。好姐姐,你再让我看上一回吧!”小道士口上说得很认真,两手也没闲着,一手扶腰,一手提棍,寻那宝蚌钻去,可连次都堪堪错过。
“不行!”曲仙子的回答斩钉截铁。
小道士一脸的哀求:“好姐姐,可怜可怜我吧!”见曲仙子似要转过身来,小道士急了,忙挨上去,紧紧贴住她的粉臀道:“好好,那我不进去可好?”
曲仙子回望过去,脸上透着的红晕似羞似怨:“不进去?那你这小淫道又会说看不仔细。”
小道士苦着脸唤了一句“神仙姐姐”,口中接道:“你看,就这样,我……我就这样看上几回便知足了。”他边说边提着阳具,用龟头在她两腿间蹭了个来回。“啊……那便……随你。”曲仙子身子一软,却是花蒂被硕大的龟头碾过。
小道士一喜,手下用劲,将阳具在曲仙子股间拨弄着,提着龟头来回滑动,那柔软的触觉好不销魂,直爽得他魂飞九天。
“好……好滑……”小道士呲牙咧嘴的叹道。
“你要……小心点……”曲仙子的低吟软绵绵的。
小道士自会小心,只是小心的用龟头在那腿间的花瓣中蹭来蹭去去。曲仙子原已不堪,又得如斯挑逗,更是难耐至甚,只一阵轻研慢磨就忍不住腿儿发酸,体内水儿汩汩而出,不一会就沾湿了整条阳具。
小道士自是瞧得清楚,他耐性极好,又等得一阵,才觉火候到了,就往那口儿顶去。可只塞进半个龟头就被卡住了,小道士忙抽身而出,道:“好滑……我不小心的……”
“你……是故意的!”曲仙子有点恼,她觉得穴口有点痛,但更多的是那些酥酥麻麻。
小道士嘿笑道:“真的很滑呢!啊……你瞧……”他试探性的又顶了一次,曲仙子一声娇吟,却不再应答。
小道士越是胆大,来回蹭动,渐渐每一次都往穴口处顶上一回,而每一次都用力一点,“嗯……嗯……”又痛又舒服的顶撞让曲仙子轻嘶不已。突然,穴口上猛一痛,犹如撕裂般,接着一滚烫的物事进入了花径内,那是一颗大火球。
“你……干嘛?”曲仙子痛得咬住了下唇。
“我终于……尝到女人的滋味了。”小道士激动得快流下泪来,只有进去了才是真的拥有,之前的全不算,而此刻,进去了。
“不行的……姐姐已是……有夫之妇了……不能干那事……”曲仙子似在拒绝,连脖颈也红了。
“神仙姐姐,你让我这么浅浅地插上一会儿吧!放心,我就插这么深,没全进去就不算干那事。”小道士很为曲仙子着想,抽插起来果真只是进入个龟头而已。
“可是……会滑……滑进去的……啊……”曲仙子娇吟着,双手紧紧扶住了树干。
“真的很滑……不怕……只要不全进去就……不算……”小道士的声音一堆一堆地拧在了一起,他的双手已经扶上了曲仙子的腰肢,小幅度地挺动着,花径内的糜肉层层叠叠,蠕动纠缠,想要一下滑进去,却是很难。
“滑……滑进去了……好……好大,不行的……”曲仙子的呜咽犹如哀鸣,原来……大火球后面还连着一条红烙般地大铁柱。
小道士好生忍了一场,此刻终于拓得荒来,当下淫性大起,也不再保留,巨大的龟头来来回回几番,自是越锄越里,口中咬牙道:“好紧……不,好滑……姐姐……我不知道这么……滑的……要知道……我肯定……听你的……”
言罢,更觉兴奋莫名,双手往那翘臀用力一掰,下身奋力一顶,直直全撞了进去,这下真个销魂了。
“小淫道……”曲仙子只叫得一声,小嘴儿就抿紧了,她怕自己忍不住会喊出来。那花径内本就酸痛难耐,此刻受得一猛子撞,不仅花心深处被那大火球撞得酥了,全身也轻飘飘的好不畅快。又听得小道士道:“姐姐……怎么办……全滑进去了……”
曲仙子低低地喘息着:“你想……怎么办……”
“我想亲亲嘴儿……”小道士搂过曲仙子的脸颊,往那嫣嫣红唇寻去。
小道士这一深顶,精关已松,倒不是他不行,只是遇得如此佳人,又恁般风流妩媚,宝蚌紧如处子,小道士已是忍到极限,只得停下缓劲。
两人一亲上,便有如天雷勾动地火般,一发不可收拾,只见那舌交唇咬,津液互换,真个好一番厮杀。
小道士原以为换招可赢,可谁知即使停下不动,那宝蚌中之糜肉竟也层层卷来,蠕动缠绕,花心深处更是传来阵阵销魂的吸啜之力,令偌大一条阳具颤栗不已。小道士情知不妙,只得垂死挣扎,当下一边厮吻,一边挺动起来。
抽动一阵,小道士咬牙道:“好姐姐……小淫道……受不了了……要……尿尿……”
“啊……你尿……便尿……啊……”曲仙子催促道。
小道士见曲仙子浑身轻颤,股间一阵一阵绷紧,知道她也是要泄身了,心中狂喜,再不忍耐,奋起全力,搂实了翘臀,疯狂的抽送起来。
“噗哧、噗哧”声连带着沉闷的肉搏声,好不淫糜,只见那腹臀开合处,一条巨蟒不停在花肉间进进出出,硕大的龟头每次都退得极限,再狠狠尽根而没,直把那宝蚌搅得花瓣翻卷,淫水横溅。
小道士倒也记得树下有人,只把一声闷哼吞进肚子里,屁股死命往前送得几送,全身力道都灌将进去,随后一股股的阳精尽数狂喷在花心上。
曲仙子被一通深顶爽得直想死去,再被阳精一喷,又仿似升仙,腹中陡然涌起怪力,从花房深处狂泻而出,原本酸软无力的身子一阵酥麻袭来,竟颤抖个不停,直欲死欲仙般,实在过于刺激,她怕喊出声来,银牙紧咬,足足憋了口气。
两人快乐到极致,均感疲累不堪,相扶着软倒在树上。
靠于树上歇得一阵,自是淫语靡靡:“神仙姐姐是小淫仙!”
“小道士是小淫道!”
“小淫仙姐姐又漂亮又淫,这回小淫道是赚够了本,便是此刻死去也值!嘿嘿!”
“你这小淫道好生惫懒,也不知道坏了多少女子,如今却来坏了姐姐。”
“小淫仙姐姐是天生尤物,小淫道也是逼不得已才骗了姐姐,不过小淫道却觉得……反而是小淫仙坏了小淫道一般。”
“油腔滑调的小淫道!”
“那小淫仙可喜欢小淫道的舌儿?”
“不喜欢啊!”
“可小淫道却好喜欢小淫仙的舌儿、小脸儿、奶子、屁眼儿、小浪穴,只要是小淫仙的,小淫道都喜欢。”
“那……如何喜欢法呢?”
“小淫仙如果愿意舔下小淫道的肉棍儿,小淫道就告诉小淫仙。”
“想得美!”
“神仙姐姐,求求你了,小的这辈子……”
春暖花开,两人食髓知味,互相挑逗一番,又是一翻鏖战。此回又自不同,轻车熟路下,亦上演了次全武行,观音坐莲、倒浇蜡烛、隔山打牛……与之树下那一对白肉人儿相映成趣,实胜西湖十景。(9)
正值黄昏,残阳如血,天际铺满瑰丽的晚霞。西湖边上的密林,倦鸟归巢,“啾啾”声中,愈显林中静谧幽深。
“小淫仙,我还真看走眼了,原来你是这般丰满有致。”小道士尽管万般留恋,也只能强颜欢笑看着曲仙子将衣裳一件件穿好。
“小贼!我也看走眼了,原你是恁般无赖!”曲仙子低叱了一句,瞥了眼他手中攥紧的亵裤、肚兜,还有一卷……黏满淫液秽物的白巾。想起近两个时辰的荒淫,胯间隐隐又觉酸痛酥麻,看了眼胸前明显隆起的两处,又觉羞意,少不得要装一回小丫鬟才能回去了。
曲仙子将秀发慢慢地挽起一个双丫髻,动作轻缓有致、优雅动人。小道士见曲仙子眉目流转、杏眼含春,似嗔似笑的双颊浸染红晕,顿时瞧得痴了。
待得她妆成,小道士才发觉又眼花了,眼前女子哪还有一丝媚荡之意?原来脸上的笑容已复恬静淡然,直似仙子般超然脱俗於尘世之间。就算是亲身经历,他还是在不停地问自己:“刚刚我真的和她做了那事?还……射进了她嘴里?我的妈,我不是做梦吧?!”
“小淫道,我要走咯,你没有话跟我说吗?”曲仙子轻嗔了一句,似有几分不舍。
小道士恍然回神,见得一双笼烟含雾的眸子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心下又狂跳不已,略思索一回,便道:“小淫仙,我叫陆……陆大有,大大根的大,有田有粮有女人的有。嘿嘿,小淫仙……可以告诉我你叫什麽吗?”
“陆大有?嘻嘻!我叫……小淫仙,还是陆大有一个人的小淫仙哦!”曲仙子的笑容让人舒心。
小道士狂喜道:“好,小淫仙是陆大有一个人的,我随师父住在卧龙山青云观中,小淫仙……可随时来找我。”他自是知道勾栏院中的逢场作戏,男女情话最是当不得真,他也猜测对方身份远非自己可以相配,也不敢妄想小淫仙还会垂青自己,可没想到经对方如此一说,又忍不住浮想联翩:“该不会……还有後续情缘?”
曲仙子虽然暗赞小道士伶俐乖巧,并不来纠缠自己,可心中竟也暗生一丝圭怨,遂一拧眉,逗道:“为何……你不来找小淫仙呢?”
“真的可以吗?”小道士差点喊出声来,一双眼儿鼓凸向前,直直盯着曲仙子。
“假的!”曲仙子见他失望,又笑道:“如果……小淫道挂念小淫仙,每月此时便来此处寻我,我若得宜,自当前来。”
“好,死约会,不见不散!”小道士忙伸出了手掌,曲仙子抿嘴一笑,和他击了一掌:“死约会。”
两人又互相逗得一会,曲仙子估摸柳媚儿的脚程已差不多了,便和小道士作别。小道士看着曲仙子在林中轻轻几纵,就已消失不见,可还是良久看着曲仙子消失的地方,久久方回过神来,自收拾一阵,也下得树去。
这次得过曲仙子指点,很快就找到了一条羊肠小径,又往北边而去,不久回得城里,寻着了老道士。老道士早前没抱到曲仙子,又被冲撞得不轻,回来一见摊子又被冲散,又寻不到小道士,自是好一番抱怨,今见得小道士才回来,自是骂个不停。
小道士心情好到不行,只是在唯唯诺诺。老道士见越骂他越笑,顿觉口乾无味,也不骂了,叫小道士给自己捶下摔痛的老胳膊老腿儿,小道士欣然答应。
老道士觉得甚怪,平日叫他十回也难得动上一回,莫非……这小子撞邪了?
遂担心的问道:“大有,你娃这是不是有病啊?”
“是啊,该是相思病吧?”小道士想起了小淫仙,才分别一刻,此时却已经满脑尽是她的一颦一笑,他似乎还闻到了胸前衣物里飘浮的暗香。
“嗤!你娃年纪还小,别断了大好前程哪!曲仙子……你可就别想了!”老道士悠悠然地摇头晃脑。
“曲仙子?”小道士愣了下,只嘿笑道:“那可是每个男人的梦啊!能不想吗?嘿嘿,就不知道她能有多漂亮了!”小道士这时将曲仙子和自己的小淫仙比较了起来,比来比去,还是小淫仙要强上许多,毕竟,那可是自己亲身体会过的仙子啊!
老道士见小道士停住了手脚,脸现轻浮、口角含涎,很是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娃就别做梦了!年轻人要脚踏实地啊!过得两年,你娃大些,为师自传你阴阳术数,好教你抱个女娃回家传宗接代……”
小道士早已神游天外,此刻老道士说什麽已然听不清楚,只晓得双手不停地捶着老道士。
老道士本已说得兴起,摇头晃脑地将之乎者也脱口而出,可一瞥见小道士那痴妄状,遂又冷哼一声,摇摇头,也自闭目养神,不久也嘴角挂笑,神飞九霄:
他日若得遇见那曲仙子,定要搏上一回,施那三寸不烂之际,说得她……嘿嘿!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过得一阵,见天色渐暗,便收了卦摊,往卧龙山而去。
*** *** *** ***
这边厢,曲仙子别了小道士後,在林间纵跃潜行,赶得一会,便见柳、赵二人正一路打情骂俏而行,曲仙子跟了一阵,待遥遥望见卧龙镇时,方追上前去。
“媚儿!”
听得呼唤,柳、赵二人皆回望,见是曲仙子,又见她已恢复女儿身,都觉怪异,赵襄一下就心神不守,只望得一眼,马上就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赵公子,麻烦你先行一步,我与媚儿要说上些话。”曲仙子歉然施礼道。
赵襄忙还礼应道:“无妨,我自想好好走走瞧瞧呢!”又朝柳媚儿嬉笑道:
“柳爷,小的先回去了。”
“快滚快滚!”柳媚儿做脚踢状,赵襄一声惊呼,偷望了曲仙子一眼,就往卧龙镇而去。
赵襄以青楼为家,走到哪住哪,为便宜行事,出门却是不喜骑马,适才倒也不算说谎。作别两位佳人後,他一路轻飘飘地回去见姐姐姐夫又自是一场欢喜,此处略过不表。
却说曲、柳二人见得赵襄远去,曲仙子致歉道:“姐姐不好,扰了妹妹!”
“嘻嘻!小爷已吃饱了,早就想一脚踢他回去,倒是姐姐,定然是有好事相告。”柳媚儿心思玲珑,一下就瞧明白了。
“那便有呗!”曲仙子莞尔,媚儿总是这般聪明。
柳媚儿看得一愣,她觉得曲仙子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姐姐,你好像有点不同哦!”
曲仙子饶有兴趣的笑问:“是吗?又哪里不同呢?”
柳媚儿扁了扁嘴,摇头道:“不知道,只是感觉。”
曲仙子神秘一笑,道:“妹妹,姐姐神功又将突破。”
“真的?”柳媚儿欣喜不已,但觉奇异,又问:“姐姐,可是与你那好事有关?”曲仙子微微颔首,便将与那小道士的事情略说了一回。
柳媚儿哪是好相与的,自是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个中细节微枝也是一问再问。两人一路低头潜行,柳媚儿一会轻咂嘴巴,嘴角含笑,似在细细品味;一会凝眸远望,粉腮飞霞,又似悠然神游。
曲仙子说得一回,又觉私处酥麻酸软,待回得李府已是有几分身热。
*** *** *** ***
明月当空,夜凉如水。
李家,一栋新建成的三层楼台隐於水榭之中,微风轻送,荷香蛙鸣。
楼台取名“迎仙阁”,正是李家员外李良为讨好吴元道速建而成,虽然历时甚短,可选材用料皆是上乘,又花大价钱找来江浙一带手巧匠师将其打造修饰一番,倒也雅致别趣。
李良怕扰了曲仙子,自是命仆人随从不得召唤,不可随意在迎仙台停留,为了掩人耳目,每隔三五天也会上得一次迎仙台,外人不知,只羡慕那李良好生福命,得抱佳人,却是不知其只在一楼逗留,有时柳媚儿无聊,也会戏弄他一番,而曲仙子自是不待他。
此刻,李良轻飘飘地从那迎仙台中而出,脸上一副自得满足,也不停留,往自己房舍而去。
待得李良渐远,一道融进月色里的鬼魅身影,重新在屋檐上缓缓潜行,竟是往那迎仙台!仔细一辨认,那是一个身着黑衣、脸罩黑巾的夜行者。
那夜行者潜得一阵,已至水榭前的回廊处,他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周遭,又凝听一会,待要纵身而下时,忽听得身後一人声:“兔儿仔,你憋到此处花了三刻钟,你老子我看得烦了,想一脚将你踹下去,你愿意吗?”
夜行者闻听人声已是吓得一身冷汗,又听得自己行踪一早就败露,顿时怯声道:“大侠饶命,小的来错了地方,求大侠手下留情……”
“情”字还在舌尖打转,夜行者已经放手甩出一梭子冷镖,甫一出手,就双足发力,往那水榭纵去。还未着地,听得“叮”的一声金属交鸣,心中愈急,暗道:“此人好生厉害,居然躲过我的暗器,要逃定是无望,劫了曲仙子再说!”
“兔儿仔,你这下倒会跳了?”
听得身後人声以至,夜行者心中一震,又觉一股寒意袭来,躲避已是不及,忙往边上避去。
“噗!”
“啊!”
前者是入肉声,後者是惨叫声,倒是後发先至般已将前声盖住,凄厉无比,如此静夜直似鬼哭狼嚎。
“桀桀,老子爆你菊花,还能给你躲得?哈哈哈哈!”
一阵怪笑声起,夜行者知道对头已近,忙勉力回头讨饶,才看清那是一个身着黄衫短装的汉子,中等身材,浑身肌肉纠结,面冷,颚下稀疏有须。
夜行者还未开口,那黄衫汉子已一脚踢至,顿觉胯间痛极,立刻惨叫出声,身如弓虾。
“老四,早早处理了便是。”暗处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
被唤作老四的黄衫汉子桀桀怪笑,高声骂道:“这些个不长眼的东西究竟有多少?这个月都来他妈的六个了!不让他叫几声,那些东西还不知道这里有老子看着,我日他先人板板!”
老四岿然而立,双眼嗜血,很享受的看着眼前扭曲挣扎的人儿。
暗处又传来一声冷哼,道:“你莫想惹来那对头!再说教主知道了咱们如此办事,可不好交待。”
老四冷笑一声,道:“二哥在理,那我便带他去後山耍耍!”
这时,又一道身影倏忽而至,喊了声:“四哥!”老四“嗯”了声,卷起地上的夜行者,就往後山纵去。
那身影青袍白面,瘦瘦弱弱,似个书生般,待得那老四渐远才朝暗处唤了声二哥,只见一青须黑面的中年男子从暗处走出,眼神如刀,阴冷中透着股狠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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